第八十章 早已牵着别人的手
父亲去美国的转院手续已办妥，一大早，她亲自送了他们到机场。回到空荡荡的玫瑰园，楼上到楼下，只听见她空落落的足音。
她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轻轻摇荡。顾清河进院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场景，女子独坐于秋千架上，衣袂飘飘于半空之中，就像乘风飞舞的仙子，给人一种空灵潇洒的淋漓之美。
他抬手定住秋千，她扶着他的肩下了秋千，坐在一旁的藤椅上。
“都走了！”顾清河很肯定的语气，他刚已去屋子里转了一圈，里面空无一人才寻到院里。
她点点头，这么大的园子，外面还是姹紫嫣红，里面就已败了。“我怕他们不习惯，厨子，佣人……愿意跟着的就都跟着过去了。”
良久她幽幽叹道，“只是这园子实在是冷清了点……”平日熙熙攘攘，现只剩小猫两三只。
“给你订了下午的班机，这会儿我陪你去走走？”他探询的问道。
昊天打来电话，九龙那个竞标案已尘埃落定，季氏中标，价格比她预期的高了将近个亿，尚在可接受范围内。既然她回去也没啥亟需处理的事情，倒也不在乎多呆了这半天。
她点了点头，正自起身，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嘉木，她朝清河晃了晃手机笑道，“看来我今天不用耽误你了，嘉木的电话，估计是知道我回来了，约我喝茶呢。”
清河笑笑，嘉木怕也存的是跟他一样的心思，不希望他们这对璧人从此各分东西。也好，让他们从中调和吧。
果然，季菲飞放下电话说道，“他叫我去一趟神话集团，貌似是我以前留下的一宗案子的卷宗找不到，我去瞅瞅。”
神话集团，其实她并不想来的，她怕遇上许默。两人走到今天这个境地，再见面她害怕无话可说，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慢慢行到前台，“我找嘉木，有预约吗？”不在神话集团任职了，季菲飞说话随意很多。
前台的女子惊异的看了她一眼，“季小姐，……”
季菲飞点点头，手指有节奏的扣在桌面上，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天许总在吗？”
“许总，今天还没来。”前台小姐手忙脚乱的找着预约，这是谁动了她的电脑，害她这么大半天也没找到，可这季小姐的身份，又是以前可以直上三十八楼的人……
冷汗涔涔冒下，手上却丝毫不敢停，“找到了，找到了……季小姐，让您久等了，陈总正在他办公室等您。”
虽说前台小姐说许默不在，可难保他等会儿不回。她本想再在前台再磨叽一会儿，要是找不到预约，拼着让嘉木把这前台责骂一顿，她也掉头就走。
可现在这预约人家找到了，她只得收住欲往外迈的脚步，僵笑道，“这样啊，那我上去找他。”
“我给您引路……”看着前台小姐交代完旁边的人就起了身，季菲飞纳闷不已。嘉木那办公室不就是她办公室，她熟得很，还用得着人引路吗？莫非许默怕他窃取商业机密，这前台小姐就是派来监视她的。
小说看多了联想比较丰富。大学四年，高雅一点的爱好，弹钢琴；血腥一点的，练练格斗术，与她编造的身份不符。没办法，她重新培养了下流行的看小说，打游戏的爱好，话说倒也颇得心应手的。
前台小姐也很委屈的，自从季小姐辞职，陈副总上任，照理说他是直接搬到前任副总办公室。可第二天，副总办公室就落了锁，许总吩咐改装会议室。
引得底下的人纷纷猜测，三间品字形的办公室，许总居西，最末端，季副总居东为尊，中间办公室永远空着，莫非传闻中神话集团的神秘大股东就是季小姐？
都说是传闻，当不得真，不过季小姐在职时，许总对其的优待倒是一一显示出来。不过后来，季小姐接掌季氏，很多人的猜测就变成了，许总早知季小姐身份，刻意讨好。
她只能说，人心永远是最难懂的东西。许总是出于什么心思把副总办公室落锁只有他自己能明白，别人怎么猜测都是传闻。
熟悉的三十八楼，她正直直往她以前的办公室走去。前台小姐忙叫住她道，“季小姐，您走反了。”
她的办公室不是在东面的吗？虽然疑惑，却没问出口，而是收回脚步，跟上了前台小姐的步子。往西，再往西，马上就是许默的办公室了。
幸好，前面的人止住了脚步，“季小姐，就是这里了。”许默的斜对门，以前的高管会议室都被改成办公室了，神话集团的办公室有这么紧张吗？
走进里一看，嘉木果然在座。“季美女，来了？”
“水天一色那个项目当时是不是你经的手？我有几份这个项目的资料找不到。”嘉木生怕季菲飞怀疑他的动机，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水天一色，她想想，是，当时许默出差，这个合同是她跟李总敲定的。临走前，她把所有经她手的项目都有详细归档，怎么会独独漏过那一份呢？
她心下怀疑，当下却不动声色，“那可能是我忘了，去我那办公室看看好了。”在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那份资料时，季菲飞就明白她是被嘉木骗过来的，那个抽屉她从未放过私人物品以外的东西。
季大小姐很好说话，却更讨厌被人骗。当下她冷冷的把那份资料仍在桌上，“东西找到了，我也该走了。”
看着季菲飞突然冷下来的神色，嘉木尴尬的笑道，“菲飞……你看……你都来了，我带你去转转。”
嘉木心底把不守时的许默诅咒了无数遍，“该死的家伙，怎么还不来……难为他就要承受季大小姐的怒火……听清河说，季美女发起火来一点都不秀气，很恐怖的，他会不会死的很惨啊。”
她好歹也在这呆了好几月，有啥可以逛的。一听嘉木这明显就是拖延的言辞，季菲飞不快的开口道，“我对这里熟悉的很，没什么好逛的。”
“我们好久不见了，一起喝杯茶聊聊天总可以吧……”
“嘉木，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不可能的。你说，我如果跟许默见了，我们要说什么，我们能说什么，我不想一句虚假的来一句好久不见或最近可好。因为我跟向翰飞的事一天不解决，我跟许默就没可能……我不想再见面徒增两人的痛苦。”季菲飞摇头，冷静打断了嘉木的话。
嘉木一阵愕然，原来这个女子，远比他们看得清。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去想。
当下不再勉强，“那出去喝杯茶吧，我们的确有段日子没见了。”
两人下楼，临出门时，菲飞不由自主回头望了一眼。神话集团，这个寄托了她曾经全部梦想的地方，也要成为一处禁地了？
世上最残忍的事，是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互相伤害，再也回不到曾经。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一起的两人，好不容易见面时却只能形同陌路。
季菲飞没有料到，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无数个上演的偶像剧一样，在门口擦肩而过。
许默刚进门，恍惚间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急急追出门，可是茫茫人海中，哪里又还有相识的身影。
后来她总在想，如果那一刻他们能够坦诚相对，是不是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错过了。他们都太为彼此着想，生生因误会而分离。
“怎么了？”跟在身边的安雅追出来，看着他四处张望，小声的问道。
“没什么，好像看到了一个故人。”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许默整颗心都冷下来，冷着一张脸转身进入大厅。
故人，只有那个叫季菲飞的女子才是他的故人吧。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她也是看见的，本以为许默不会在意，没想到他却着魔似的跟了出来。
嘉木去开车了，季菲飞捂着胸口倚在廊柱上，脸色苍白。心又开始痛到不能呼吸，小东西也来凑一脚热闹，不甘寂寞的拳打脚踢。这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的心一阵温暖，哪怕有朝一日输得一无所有，她还有这个孩子。
“话说你上次可是狠敲了我一笔的，今天准备请我去哪吃？”嘉木开车出来的时候，季菲飞已恢复了常态，还跟嘉木开起了玩笑。
“陌城最出名的饭店是……离开太久，我都有点想不起来……”
嘉木看了看后座上装着冥思苦想的的季菲飞，失笑出声，“大小姐，你不用想了，我自觉找陌城最好的酒店请你吃饭。”
“说说还想找谁作陪？”
她得意的笑出声，笑意却没达眼角。也不知一个人的这场戏，要演到什么时候才能落幕。
“今天有陈大少买单，肯定是要多叫几人的。你看着去吧，说好了，不准落下我们家清河……”顿了顿季菲飞才继续开口道，“还有许默……就不要叫了。”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这天嘉木请客，清河，林祈还有思远，一个不落，惟独缺了许默。一桌子人你瞅我，我瞅你，席间气氛僵硬无比。
“打个电话给许默叫他过来吧吧……今天这气氛……我实在是受不了。”季菲飞轻声对身侧的嘉木说道。
“许默，等会儿才到，这家伙又晚了……”她的话说完，一桌子的人都用很奇异的视线看着她。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奇怪的气氛源自于她，莫非他们都有事瞒着她。她把目光对准了清河，这世上只要她想知道的事情他从不会瞒她。
“菲飞，许默……安雅……”顾清河吞吞吐吐，她却已明白。
是的，许默说过的，他累了，他要找个简单一点的女孩子。安雅不简单，可她有为了爱许默而不顾一切的勇气。
她的心又开始生生的疼，那个说永远不会离开她的人，选择了离开，那个说永远会牵着她的手的人，原来早已牵着别人的手！
那嘉木今天这般又是为何，明知道许默已有女友，还要费尽心思来撮合他们，真是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