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失意的人那么多
陌城玫瑰园
一贯波澜不惊的清河一脸怒气,“季伯父,刚刚菲飞传来消息说她十二月十八订婚?”
这个孩子,就是执念太重,父亲把菲飞托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菲飞当成了他的责任。说起来比他这个父亲还上心,只是这桩婚事事关季氏,谁也不能阻止。
“是我跟翰飞订的日子,这可是难得的好日子,我特意请大师查了黄历。”
清河看到季伯父点了头,一阵绝望,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恍恍惚惚只听到什么好日子。“好日子……好日子。”喃喃重复两遍,不禁冷笑出声,季伯父这一回来可真给了他们太多惊喜。
“您明知菲飞不愿,还把她往火坑里推,您就忍心……偏生菲飞顾念父女之情,不忍忤逆您……您太过分了。”清河气极,可季伯父是长辈,有许多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多年分隔两地,菲飞跟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的牵绊。仅剩的也只有那点血脉相连的亲情,在他。们操纵她的婚姻是已消失殆尽。可菲飞还是沉默的默许了此桩婚事,清河明白,她只是内疚。
清河失魂落魄的出了玫瑰园,甚至都忘了开车,他只是麻木的沿着下山的小道走着,直到再也走不动。
A
一贯清雅出尘的他,丝毫不顾忌形象的蹲在路边,呜咽出声。五年前,他无力阻止菲飞的远走,五年后,他无力阻止她心不甘情不愿的婚姻。原来,无论自己多么努力,有多大的权势,那个女子想要的幸福还是远在天边,无人能给。
这一夜,他都忘了他是怎么回的家。整个心都已被抽空,他只是机械的往前走着,没有目的,没有尽头,一路向前。
季家大宅
季菲飞手拿着郁金香型的酒杯,轻轻椅着。石榴红色的葡萄酒在精致的酒杯里摇曳着,主人却失去了饮上一口的兴致。随手把酒杯搁在桌上,菲飞缓缓坐回沙发。
雪球乖巧的跳上她的膝盖,她轻抚了一下它雪白柔软的毛。雪球是一只波斯猫,是清河送给她的礼物,她从小爱猫,又怕孤单。她孤身返港,清河就送了这只小猫给她,因飞机上不许携带宠物,近日才被送达。
其实这样清冷的夜里,这样乱纷纷的心情,是适合喝上一杯浓烈的白酒的,可惜无对饮之人。
她出去一会的功夫,休息室里已空无一人,许默不告而别。他是在怪她不该答应这个婚约吧,可面对父亲的恳求,再想想他的身体,她无话可说。
他们是给了她生命的人,纵是对父母再怎样冷淡,她也不会弃他们于不顾。以前的她可以任性,是因为季氏事业如日中天,父亲身体无恙。可现在季氏没落,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该是她挡在他们前面为他们遮风挡雨了。
无论过往怎样疏离,这总是为人子女的责任。想到此处,她心底一阵苦涩,她不愿,却不得不接受。
菲飞抓起搁在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上好红酒被她这样牛饮,若是许默在又该嘲笑她了吧。
许默,这个想起便会觉得温暖的人,这个说只因等待的那个人是她而永远不会累的许默,是不是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疲惫不堪。
菲飞黯淡的眼眸在黑暗中不见一丝光彩,紧握着酒杯的手一阵痉挛,胸口绞痛,不由自主松了酒杯溅落一地碎片,在月光下散落一地晶莹的光。
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在沙发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刚要起身,一阵晕眩使得她不得不重新坐回去,靠回沙发上。雪球心急的抓着她的衣服,想要拉她起来,她安抚的摸了摸雪球,示意它安静。
摸到一旁的扶手,她撑着身体站起来,摸索着行到床前,仰面躺倒在床上。许默,许默……轻念着这个名字良久,菲飞才辗转睡去。
“跟我走!”向翰飞霸道的拉住了她的胳膊。
“不要,菲飞。”许默紧抓着她不放手。
无边的黑暗里,她就像一个木偶娃娃,一下被人扯到这边,一下被人扯到那边。“放手!”她尖叫出声,蓦然惊醒。
摸了摸满脸的冷汗,菲飞长呼一口气,幸亏只是梦一场。半晌折腾,却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只是这样的夜里,失意的人注定不止他一个,香港拉斯维加斯酒吧,许默面前已堆了十来个空酒杯。
平时一贯自诩温柔体贴的许默,宛如暗夜修罗,瞳孔血红,浑身散发着冰寒无比的气势。
借酒消愁愁更愁,古人诚不欺我。他已经数不清喝了多少杯了,意识却还是清醒的。这样清冷的夜里,他欲求一醉而不得。
白天对着菲飞,怕她因为他左右为难,明明心已痛得麻木。他不得不打起满腹精神,配合着菲飞的步调,维持住微笑的脸,维持住平和的语调,装作若无其事。
待到菲飞有事离开,他迫不及待的逃离。心底的疼痛让他快要窒息,他需要发泄一下,于是就来到了这个酒吧。
穷尽这一生,只为许她一世欢颜。如果早知道这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是让心痛得都没有知觉,还要强装欢颜,他还会不会这么义无反顾。
一瞬的迟疑,心底却有声音响起,“会的!”哪怕菲飞一定要选择跟向翰飞成婚,他也只会收起满腔爱意,一如既往的默默守护她。
有穿着暴露的美女靠近他,“帅哥一起喝一杯吧!”
“滚!”他语气森寒,一拂桌上的酒杯,碎片飞了满地,引来一片尖叫。
多少年了,从没有喝酒喝到吐还神智清醒。扶着街边的路灯,他吐得昏天黑地。嘴里一片苦涩,胆水都吐出来了,他还是清醒的。
跌跌撞撞的走上人行道,他也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为了菲飞,这么多年留在陌城,打理神话集团。从名不经传的小公司到今天C省的龙头企业,没有人知道他耗费了多少心力。
只因为这曾是菲飞的梦想,哪怕她半途而废了。他还是坚定不移的守着她的梦想,漫长的五年里,他在无尽的等待中一天天绝望。直至菲飞归来,本以为近在咫尺的幸福生生被人拆散,他该去恨谁,或是该恨那无法抗拒的命运。
本是七尺昂藏男儿,在这样寂寥的夜里,竟然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