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陆纤颖归来
凌菱真人算算时日,今年只剩下短短的几日,这日子,如翩飞的雨燕,如飘洒的雪花,一只只,一片片,向光明飞去,向希望飞去,向远方飞去,向时光深处飞去……
在残冬已尽、新春来临的暖风里,冰封的自在陵又是一片繁花似锦,一起在春草里呼吸新鲜空气,看枝头新芽绽放,听柳梢翠鸟清啼。
看着冬残春近,而今日,凌菱真人格外的感伤,她心中却是惶惶不安,仿佛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逐渐地消逝,想要拼命地抓住,但又不知道是什么在失去。
可是到了她这般境界,早已选择性地把烦恼、嗔痴、爱欲这三件事永远抛弃在脑后,心如磐石永不动摇,而今突然心血来潮,凌菱心中清楚,这必是示警,而今乐意与林听南已然归山,师姐一行虽说凶险,但门中精锐尽出,又是魔门三宗联手,高手环绕,怕是比如今的自在陵还要安全,莫非是他?是他么?
凌菱又觉得不应该他如今与那人并列至尊位,宗门之中只有比肩,而无高地,已经进无可进,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伤他?可若不是他,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够牵动我的心神?这无相境已经初触天道,心血来潮必有因。
凌菱突然惨然一笑,就算是他,那又如何?我又能如何?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什么都不能做。
这年终岁尾,春初至,福临门,年卧伏,人间所有美好的情感,都在这样祥和的日子里饱满,升温,绽放,如夜空中烟花般璀璨,如笑靥般沉醉。再弥漫进自在陵的满街桃符,满心都是被新年濒临的喜庆泡涨的甜和暖,满眼都是灿放的金和红。
光阴流转,暖成火,亮成灯,在心头沉淀成一江春水,一山春色,一壶春酿……
凌菱真人推开窗,晨曦微露,新的一天伴着新生的朝阳,莅临;微暖的风携着春天的羞怯,拂面,以期平复内心的躁动与不安,如今的她已非昔日少女,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将乐意和林听南培养成门中的擎天玉柱,守护好这为她遮风挡雨数十载的自在陵,她的世界,早已不再是只有他。
其实越是佳节到来之际,越是会情思不能自已,那既是对生命来处的怀念,也是对生命归宿的思量,人生如寄的心伤,红尘滚滚的忘忧,那遥不可及的老地方,那不可重来的旧时光,都会化作一缕思念,随清风吹过,拂心再难忘。
但愿不是他,说好的,我们要互相亏欠,我们要藕断丝连,总有一日,我们可以再相见,思念就是值得期待的。相见总是可以缓解思念的痛苦的,怕就怕,分离没有了距离,没有了具体的数字。比如生离死别。
但凌菱忽略了人性有一个弱点,那便是很多时候,我们总是想竭尽全力把最好的一面给陌生人看或者期待着与不能相见的人不期而遇,而忽略了身边依然有需要我们舍去性命去保护呵护的人。
也许在凌菱真人心中,乐萱乃是宗门之中的擎天玉柱,无需她来担心,也许是因为此次联合身边周遭魔门高手环绕,不需要担心,但恰恰就在此时,乐萱那这个在风雨飘摇中执掌自在陵的掌宗,为自在陵遮风挡雨数十年后,永远地离开了,而同她一起离开的,是门中十之八九的精锐高手,自在陵自创派以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境地,而自在陵宗门上的人却一无所知!
时间如白马过隙,一天的时间就在凌菱真人的恍惚之中度过,乐意不止一次地看见凌菱的魂不守舍,最终忍不住悄咪咪的向叶听南问道:“师姐,你看这都一天了,师尊是不是中邪了?”
叶听南没好气地回答道:“去,一边带着修行去,需要我陪你去后山练练手么?若是年终演武失利,师尊不收拾你,我也要收拾你。”
乐意想起近日与叶听南的切磋,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师姐,全时间的感觉都是错误的,深的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八字要领的叶听南虐起乐意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是故,乐意悻悻地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这就去,真的是,我这不是关心师尊么?”
“历年宗门之中都不乏年终一鸣惊人的弟子,我和师尊都不想你成为别人的踏脚石,虽然宗门之中偶尔失利无伤大雅,但传功殿一脉,不输宗门任何一脉。”叶听南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突然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师尊虽然平时与世无争,但是你我一直被她视作最大的骄傲,而且师尊最好面子,你可不能输!听到没。”
乐意闻言瞪大了眼睛:“可是,我们就两个人啊,其他几脉哪一脉不是数百弟子?”
“那又怎样?又不是拼人多?滚去修行。”叶听南无所谓的摆摆手,示意乐意赶紧滚去修行。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现在已经午夜时分,可天空中的月亮朦朦胧胧,如同从黑暗的深渊缓缓升起,散发着一道道微弱的光,给围绕在自在陵镶了一条花边,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树峰的侧影,一分钟比一分钟显得更为深黑。
外面仍然寂静得可怕,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突然一个黑影自黑暗中掠向传功殿。
凌菱真人一脸诧异地看着来人,来者身穿一件赭色夹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蛛纹金缕带,一头鬓发如云发丝,如今看着竟有些许凌乱,而往日如流云般的桃花眼,今日竟布满了血丝,里面闪耀着择人而噬的光芒,身材依旧挺拔,只是再无往日儒雅风流,而是杀机四溢,凶气滔天。
“玄墨熙,你搞什么?午夜时分了,你跟做贼似的跑到我传功殿做什么?而且一脸杀气?你想打架啊?”凌菱一脸疑惑地问道,这玄墨熙不好好的守山,大半夜的往我传功殿跑作甚?
“师妹,今日为兄率众弟子值岗守山,不料发生一件事情,所以才半夜前来打扰师妹。”玄墨熙望着凌菱定了定神后声音沙哑地说道。
“什么事?快说,说完我还要继续今日的修行。”凌菱不耐烦地说道,心想,能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传功殿,好你个玄墨熙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看我后面怎么收拾你。
“有人闯山?”玄墨熙凝声道,声音中有说不出的沉重。
“什么?”凌菱真人霍然起身,不敢置信地说道:“闯山?好大的狗胆,真当我自在陵软弱可欺?咦?不对啊,这本就是你的分内之事,你来找我作甚?”
“我已经命浩宇将人带往回春堂医治,闯山之人施展禁术,已然是油尽灯枯重伤垂死,若不是闯山之时恰巧本座正在巡山,恐怕早已被守山弟子,活活耗死在了自己在山脚。闯山之人见到是我之后只说了句,“我要见凌菱师伯。”便人事不省,闯山之人,乃是陆纤颖。”说罢,玄墨熙直双眼勾勾地盯着凌菱真人。
本来不停挑着眉毛的凌菱,只待玄墨熙说不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便借机大发一通脾气的她,在听到闯山之人是陆纤颖之后,便瞪大双眼满眼的不敢置信,下意识地悄然低声道:“陆纤颖?”
而这种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的状况,凌菱瞬间想到某种可能,也想到了自己的心血来潮,但是她不敢继续想下去,甚至玄墨熙的话也不想再听下去,因为凌菱觉得哪怕是稍微想想这种可能性都觉得血液冰冷刺骨,伴随而来的还有无尽的心痛。
凌菱口中茫然失措的喃喃道:“不可能的,这不应该啊。”仿佛只有不停地说着不可能,才能打断自己的猜测,才能阻断那个恐怖可能的到来;但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凌菱一对噙着眼泪的美丽眸子,祈求地看着满目血红的玄墨熙,一瞬间只觉得被血红色灼伤了眼睛。
“墨熙,不可能的对不对。”凌菱声音凄婉而哀伤,玄墨熙听到心中狠狠地一抽,这个可能,他不是没有想到,而凌菱的反应,印证了他的想法。
“师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陆纤颖师侄,归山不走山门而偏偏闯山,为何陆纤颖随师姐及众弟子前往赴天魔宗邀约只有她突然重伤垂死的归山,为何支持她归山的执念竟然是你凌师妹?”玄墨熙一字一顿地说道。
此刻的他很是期望凌菱给他一个坚定的反驳,一切,都是自己的无端猜测,但是当他看到凌菱的反应,不断的印证着内心不愿接受的猜测,玄墨熙只觉顿时天旋地转,一字一顿的询问不过是为了强行压制内心的惊慌失措,昨日笑靥如花处,今朝流伤断肠时,岁月的交错,生命的轮回,演绎成永远离别的伤痛。
“现在,带我去见她。墨熙,带我去见他。”凌菱脸上布满了说不出的哀伤,眼里噙着泪水,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玄墨熙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