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初现
乌缇见时辰已近申时，忙召唤玄鹰，飞回玉竹峰。
她在心中询问星辰珠：“师父刚刚脸色不太对，是吧？”
星辰珠也在疑惑：“好像确实不太对，一副想要发怒的样子。”
乌缇问道：“那古籍你能看出什么端倪吗？”
之前在坊市，她着急买下古籍，又因价格并不高，就没有问鉴宝小珠子。
但是以星辰珠的记忆，也看不出什么来。
果不其然，星辰珠道：“我不识远古文字，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乌缇心中长叹一口气。
她进凤竹院后，照例凝结法印喂通明果树、老紫竹以及池中红莲，之后再进修炼室练习师父传授的刀法。
林小擂主回来时，就见她正在练刀，看她走完一遍，便喂招陪她练习。
乌缇以前没有引气入体时，练刀的天赋就很不错，修真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以灵气御刀，需要灵敏掌握对每一丝灵气的运用，做到运刀时如臂使指。
乌缇从小就跟刀打交道，天生会耍刀，对出刀的每一分力道、每一个角度都把握得极准。
换成灵力之后，她毫无障碍地掌握住了如何以灵气御刀。
更何况她吃了不少通明果，顿悟之力强大，远不是这个年龄段的弟子可比。
十几招下来，她甚至悟出如何在出招时节省灵力御刀，如何借助对方的灵力御刀。
但林慎不是一般弟子，他守擂台近一个月，积累了丰富的对战经验，实战能力非凡。
即使这样，他每次进攻的招数，乌缇都能接到并破解，虽然他并没尽全力，但是也很惊人了。
对战完毕，乌缇对这一套霸气刀法的领悟达到六七成。
林慎满面欣喜地道：“阿多，再对战两次，你就可以完全掌握这套刀法的精髓了。”
掌握刀法只是第一步，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修炼出自己的刀意才是刀修的终极目标。
刀意与剑意类似，但很少有刀修能修炼出来，比之领悟剑意的剑修还少，简直闻所未闻。
乌缇笑着收刀，抚摸着刀背。
这把刀跟黑刀莫离一模一样，分量也相差无几。
这是师父给她仿造黑刀炼制的，属于中品法器，平时练刀法最合适。
黑刀属于上品法宝，过于锋利，不适合对战练刀。
她进入宗门以来，一直在狂补炼气期弟子应该掌握的修真常识。
即使这么长时间没有碰刀，她仍然对刀的每一寸力道都很熟悉，以灵力运刀之时，毫无凝滞之感，确实做到了如臂使指。
从养魂棺里飘出来观战的素羽真人，以赞赏的眼光看着她，这小丫头确实擅长御刀。
她甚至能感知到，小丫头在借助对方灵剑上的灵力御刀，这一点相当难得。
若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比拼的就是双方的灵力运转和回灵速度。
灵力运转快、回灵速度快的一方，才最终有可能取胜。
借别人的灵力为己用，这就等于主动占据了最重要的两点。
她笑了笑，这样的御刀之道，确实有趣！
虽然如此出色，但乌缇仍然不满意刚才的几招，觉得不够完美，跟林慎探讨如何出招应对，素羽真人在一旁不时指点几句。
戌时二刻，离阳跟着小师侄进修炼室时，就见到小徒弟正在跟素羽真人讨论实战经验。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一两息的功夫，胜败就很可能被反转。是故，修真界之中，普遍认同的观点是，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前辈，那怎么才能做到反转？”
“这一两息的功夫，就是靠你平时的积累，反应敏捷、速度、应变能力、还有隐藏的绝杀技等等诸如此类，都藏在这一两息之间。”
“哦，还有吗？”
……
离阳见小徒弟认真听讲的模样，心中感到欣慰的同时，也在为她发愁。
小徒弟坊市一行，让他怒不可抑，忍不住跑去找掌门询问一些隐秘，果然证实了他心中的一些猜测。
程灵凤这是在跟他暗示，她手中掌握着许多资源，随便拿一份出来，以换小乌缇进秘境。
她暗中窥得他们需要解读远古文字，却一直没有拿出来。
直到秘境出现后，她有所求，这才迂回曲折地拿出来作交换。
这是典型的世家手段，意图一手掌控整盘棋局的架势。
虽然程灵凤一直说星辰珠如何如何重要，但九转莲子事关星辰珠的残缺能否修补完整，也没见她多着急。
程灵凤的掌控欲和骄傲任性，一如既往。
若是他不同意，很可能她后面出手时，就不会如此委婉，而是强硬得让他无法应对。
程灵凤的意思很明显：既然当师父的不逼徒弟，她来出手。
真是令人头疼！
离阳知道自己现在够不上程灵凤的级别，没资格知道她口中的大局是什么。
他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乌缇走过来见礼，见师父眉头紧蹙，神色忧愁，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开口询问：
“师父，是不是有什么难事？”
离阳摇头，笑道：“无事，宗门可能会让你进秘境，师父很担心你的修为。”
北边的群狼环伺，眼前丁点大的小徒弟进入秘境，不就等于羊羔入狼口，白白地送死吗？
小徒弟带再多的法宝，也有力竭的时候。
那个可能算是灵宝的星辰珠，只是一颗辅助修炼神魂的珠子。
他脑中闪过一道亮光。
不！
星辰珠好像还有一些神通。
林慎眸光微闪，当初告知离阳师伯星辰珠来历时，他下意识隐瞒了它身上的封印以及功法一事。
离阳师伯所知道的就是星辰珠辅助修炼神魂，没什么战斗力。
这样也好。
若是真要进秘境，外人不知阿多的真实情况才会轻敌，也能让师伯多给阿多几样保命的法宝。
离阳想了片刻，最终传音给小徒弟：“上次凤竹院被闯，星辰珠捉拿那个毒龙子残魂，是如何办到的？”
乌缇愣住了。
师父如何得知此事，她好像没有告诉师父这件事，小木头也没说啊。
星辰珠啊了一声，跳了出来，老老实实地回道：“师父，那是我修炼出来的神通，叫神魂囚狱，任何神魂被我拿住，都无法挣脱。”
离阳一惊。
神魂囚狱？
这神通对任何人都有效吗？
刑堂交手对战之后，两位化神长老跟黎掌门提到过，这毒龙子的实力估计是化神中期以上，所以他的分身才具有化神初期实力。
化神初期的分魂却被它随意拿捏住，这神通也太厉害了吧！
它现在使出的神魂连接，可让众人私下以神识对话，这星辰珠好像确实不一般。
还有程灵凤的顾忌……
离阳努力平复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半晌后，淡淡地道：“那你还有何神通？”
林慎伸手扶额，这下子全暴露了。
星辰珠觉得师父在询问它的战斗力，一连报出了一串名字：“神魂锁链、神魂之剑、还有神魂之盾、神魂禁制。”
它的语气很自豪，似乎在炫耀自己是颗神通广大的小珠子。
离阳沉默了。
室内气氛也忽然跟着沉寂了下去。
星辰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大家都不吭声了，它也就伏着不动了。
十几息后，离阳主动切断神魂连接，私下传音给林慎：“你之前隐瞒我的是什么？”
林慎脸色微变，嗫嚅道：“师伯，隐瞒什么？”
离阳的目光逼视着他，厉声道：“若非你隐瞒，我也不会错失重要讯息！”
林慎被吓得小身子一抖，颤声回道：“师伯，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离阳察觉自己态度严厉，语气尽量缓和了一些，说道：“你直说吧，不得有一丝一毫隐瞒。”
林慎老老实实地讲述星辰珠身上一开始有封印，所以才没有能力反抗魂修，以致憋屈了一百多年，后来被阿多刺激得揭开了两成封印，再后来又揭开了一成，但每揭开一次，它的本体就会悟出新神通，而阿多悟出的道法，就是刻在它封印内的功法。
离阳听完，大致明白程灵凤为何顾忌星辰珠了，虽然有几处无法衔接，但不妨碍他理解大局。
难怪她修为那么厉害，也不敢靠近小乌缇。
只是她手上关于星辰珠的信息并不全面，似乎没有他知道的完整。
想来，那一次在门口撞见小乌缇，只是为了证实星辰珠的下落而故意为之。
这俩人私下传音，乌缇似有所觉，从素羽真人身边移到林慎旁边坐下，望着她师父，其意不言自明，就是护着林慎。
离阳瞥了一眼小徒弟，目光落回林慎身上，开口道：“好了，没事了。”
他已经明白该如何应对程灵凤。
他移开视线，看向小徒弟：“从明日起，你要全心修炼，师父帮你炼制灵剑。”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徒弟，居然还怕他欺负怀瑾的小徒弟。
他是那样的人吗？
乌缇迎着师父明亮的目光，期期艾艾地道：“徒儿在，在学习，炼制灵剑。”
离阳的语气颇为不满：“听清楚了，是师父帮你炼制灵剑，不是替代你。”
乌缇赧然一笑，整张小脸都红透了，忙低头应好。
*
翌日卯时，乌缇恭敬地送走师父。
林慎也跟在师伯后面，一路弯腰恭送。
离阳看了两个小辈一眼，心知肚明，这是心虚呢。
吃完朝食，接着上炼丹课。
素羽真人再拿出“高阶版煅体丹”、“断肢重生丹”、“高阶版凝魂丹”时，俩人已经很镇定了，一心一意地在玉简上作记录。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了。
乌缇和林慎将素羽真人送回凤竹院，吃过午食，随后又赶往宗门学堂。
玄鹰载着俩人飞过凌霄峰时，停了下来。
因为空中挤满了飞禽、灵兽以及各种飞行法宝，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相当壮观。
而且空中的修士们遇到熟识的，彼此间互相打招呼，声音此起彼伏，显得热闹极了。
下方凌霄广场上也挤满了人，吵吵嚷嚷地挤作一堆，也是人声鼎沸。
这热闹仿佛把天上地下连成一片。
乌缇一眼瞅见黎沛霖骑着一匹神骏非凡的天龙马在附近，忙示意玄鹰悄悄靠近，传音道：“黎师弟，这里发生了何事？”
黎沛霖循着声音回头，见乌缇朝他拱手行礼，视线扫到她身旁的林慎，觉得眼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朝俩人微一拱手，林慎也微微拱手回礼。
他传音回道：“因为进秘境一事，弟子们闹事，让掌门给个说法。”
他的语气相当气愤，虽然他压抑着情绪，毕竟年幼不懂得掩饰，仍然外露了几分。
乌缇心道，掌门不就是他家长辈吗？
这是掌门受气了吧？
她正要询问是何事，发现小同桌陆敏之也挤了过来：“乌缇！小沛霖！”
她骑着一只杂毛丹顶仙鹤，就是头顶长一撮红毛，浑身除了黑白二色还有其它颜色的最低阶仙鹤。
这个时辰都赶着去钟毓堂上课，凑巧扎堆了。
玄鹰一看见仙鹤飞过来，口中立刻发出‘啾唧啾唧’的声音，黑眼珠里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挑衅之色。
宗门之内，平时飞鹰一族总被仙鹤一族欺负，双方都打了不少群架，它此时的反应纯属下意识的反应。
林慎与它神魂相连，察觉到它的战意，忙安抚它，让它别闹事。
这家伙吃了第二转莲子之后，又进阶了，还长了不少本事，此刻想一雪前耻。
乌缇撸了它一把，笑了笑，微微拱手，跟小同桌打招呼。
陆敏之笑着拱手回礼，也看见了林慎，朝他拱手一礼，朗声道：“在下陆敏之，听闻天剑峰峰主的小弟子在守剑道擂台，至今无一败绩，久仰久仰！”
黎沛霖脸上露出恍然之色，也跟着道：“我说你怎么眼熟，原来是我家钧叔叔的小弟子，我刚才没有想起来，真是失礼了，请林师兄见谅。”
说完，他朝着林慎恭敬地拱手一礼。
乌缇瞬间明了。
怀瑾师叔，道号怀瑾，俗世的名字叫黎淳钧，就是他口中的钧叔叔。
林慎是怀瑾师叔的弟子，按礼跟他以平辈相称。
林慎又回礼，微微一笑：“黎师弟，无须客气，我也没认出来。”
这你来我往的见礼两次，也太见外了。
陆敏之忍不住开口道：“小沛霖，说说怎么回事吧。”
黎沛霖提起此事来，仍有几分气愤：“不知谁传出一则消息，造谣说宗门要派炼气期弟子去秘境，要牺牲炼气期弟子，保宗门的精英弟子。”
陆敏之提醒道：“唉，说重点。”
黎沛霖道：“宗门原本的意思是让炼气期弟子自愿报名去，并非强制安排。”
“自愿去？”
“嗯，可领两件宝物护体，回来后送一枚上品筑基丹。”
“……那还闹腾什么？说得我都想去了。”
“广场上闹事的炼气期弟子只听说了前半句，没听后半句。”
林慎问道：“筑基期弟子有要求吗？”
黎沛霖点头道：“有。筑基期弟子有一部分固定名额，还有一部分是自愿。”
林慎又问道：“固定名额跟自愿名额，有何不同？”
黎沛霖道：“固定名额的话，筑基期修为即可，秘境所得，个人可收回五成。”
陆敏之惊讶道：“这很高了，平时进秘境只得三成。”
秘境所得，个人拿三成，是惯例。
毕竟宗门培养弟子也需要资源，弟子们将秘境所得上缴七成，自己拿三成，还有额外的贡献点数。
通常进一次秘境，所得修炼资源和贡献点数可以撑到下一次进阶。
炼气期弟子可以撑到筑基之后，筑基弟子可以撑到结丹。
一下子从三成提高到五成，这就相当于直接给两成奖赏了。
相当于，摘了十颗灵果，原本能得三颗，现在能得五颗。
乌缇问道：“那闹事的人中有筑基弟子吗？”
“肯定有，你看广场上的人，有不少是二世祖，靠丹药和家里资源堆出来的，没有下过苦功夫。”陆敏之的语气十分笃定。
乌缇疑惑道：“莫非是他们不乐意？”
陆敏之的语气甚是鄙夷：“家里有修炼资源，他们就不会想出去冒险，觉得太危险。”
这次连草原部落、北冰原还有恒沙宗的人都加入进来，可想而知会有多大的危险。
乌缇看向黎沛霖，他点头默认。
林慎提建议：“筑基期弟子名额，全都换成自愿的，统一拿五成，不就行了？”
黎沛霖看着他，小声问道：“那岂不是没有多少人自愿去？”
林慎摇头：“应该会有很多人自愿去。”
这时，因为四人的讨论透露出不少消息，周围聚集起了一圈人，都纷纷点头：
“我就自愿去，拿五成，很高了。”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哪能没有危险？！”
“就是，这些人太过分了！”
“这么好的条件，他们还闹腾什么？”
……
众人议论没多久，黎掌门带着灵力的声音响彻高空，也飘荡在广场上：
“所有弟子，都可自愿报名前往秘境，没有固定名额。炼气期弟子可得两件法宝护身，回来后所得自己留四成，另外赠送一颗上品筑基丹；筑基期弟子全部自愿报名，所得自己留五成。所有人的贡献点数跟以往一样，保持不变。”
这下争吵声全部熄火了。
随后黎沛霖的传音器响了，他接过听完，说了一句：“东南方向，天机门附近出现秘境入口。”
他的话音一落，高空中顿时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