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后的温柔（二）
“破孝……”洛禹桓的声音带着沙哑，手半撑在沾满血腥的土地上，看上去异常的妖异，他眸中蕴水，眼中温情柔得可以让任何人漠视眼前的一切。
君默深深凝视着浴血的人儿，有种仿若隔世的错觉。此刻的她早已忘了自己的一身本事，凭着本能，酿跄着扑向洛禹桓。将他压在自己身下，不由分说吻了上去。这一刻，她终于不再对自己保留，放任自己沉浸在他的柔情里。
赤焰恶狠狠的瞟了洛禹桓一眼，很识趣的进了自成空间。
洛禹桓不过愣了一瞬，刹那反应过来，愈发疯狂的回应着她的吻。这一吻中，有她太多的牵挂和委屈，有她太多的不安和迷茫，也有着他坚定赴死的心。
许久许久，直到血腥味传入两人的唇齿间，二人才突然平静了下来，君默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入洛禹桓的怀间。
“傻瓜，我不是还好好的么？哭什么哭。” 将怀中的人儿紧紧搂住，任由她的清泪湿润自己的心口。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怀中的人是属于自己的。
默默，我多想就这么拥你到地老天荒，可是，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雨泽用他的余生不过换来我们一天的相聚，他对你的感情，太深太沉，沉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我多希望我能比他千百倍的对你好，可事实却是，我总是让你为难。他至死想的都是替你解决后患，你可知，在他进入我体内封印原天的那一瞬，至死，他说的都是让我选择自我了断，不要让你为难……
我好恨，为何到最后你最大的敌人会是我？最爱你的是我，而要置你于死地的亦是我。苍生与你，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却为何，要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
在一地的血泊中，两人久久相拥，此时的心格外的宁静。这一刻，什么话也不必说，彼此间的感情早已不言而喻。
禹桓，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么？到了现在这境界，愿与不愿，天地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雨泽的遗言，你的心声，各方的涌动，外面的血战，更甚至于，这片土地中还有原天的残躯，我都知道。只是，只有一天啊，我只想放任这一天，管他天崩地裂，管他众生皆毁，我只想与你有个完整的一天，不留任何遗憾。之后，该担负的再让我担负可好？
君默手间一个状作无意的起势，地上的残骸悉数化成灰烬，融入这天地间，金光不断闪过，播洒在这片地上，碧波城刹那恢复生机，一切干净得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无尽的空荡在提醒着，这城，不过是一座死城。金光不断闪烁，终化成白光将碧波城紧紧包围，在这一刻，君默选择了将碧波城与外界隔离，不让任何人打扰她最后的宁静。
“君默，我们成亲吧。”洛禹桓静静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内心不断挣扎，许久，才颤抖着语音，坚定的说了出来。
“好。”君默不假思索回道，仿佛等这一句话等了千年。
洛禹桓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刻心神大定，嘴角扯出一个绝美的笑，“你想要怎样的婚礼？”
“都行啊，就属于我们两个的婚礼就行了。”君默嘴角弯弯，浅笑道。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问过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多天真烂漫，她想要个万世瞩目的婚礼，不需要多豪华，却一定要有创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幸福。她要有最美的婚纱，她要着复古的凤冠霞帔，她要他八抬大轿来娶她。而今，她却深深的懂得了，所谓爱，不过是相爱的人执手一生，其他的都不重要。只可惜，这个道理终究不是他让她懂得的。
“这么没要求……”洛禹桓嘟囔着，“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期待的样子。”
君默轻笑出声，这样的洛禹桓，才是她认识的药庐中的死变态，不由揄揶道，“那你捣鼓吧，我要个与众不同，万世瞩目的！”
“真的？”洛禹桓眼中精光一盛，闪着耀人的眸光，兴致高涨“那你就安心准备当你的新娘吧，我们一会见。”
调皮的一眨眼，一闪身，霎那就不见了身影。
君默眼里的笑意直达眼底，能再看到精怪的你，真好……
随即脸上笑容一敛，一脸正色的进了自成空间。
空间内，在生命之泉的滋养下，洛禹宸恢复得远比想象中的好，此时的他居然已经成功蜕变成七彩裳凤蝶，正静坐在泉边。
“你来了？”洛禹宸没有回头，声音中带着苦涩。因着与君默契约的关系，雨泽可以自由出入这片自成空间，他却不行。雨泽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他终于用生命成全了他的爱意了么？那他呢？他错过了这么多，就再也回不去了是么？
“对不起。”君默在他身后站定，郑重道。
说对不起，不是因为我没有选择你，而是因为，到最后，却是你最爱的我要杀了你。诚如雨泽所说，不破不立，若让过往牵绊着新生，那么牺牲所有换来的世界还有何意义？灵犀、四四、小金、玄冥、墨离轩、雨泽，一个个至亲至爱离我而去，更甚至，我还要亲手杀了禹桓。既然如此，反正我也不是我了，我想守护的到底还是没能守护住，形势把我推到而今的境界，我终得背负起这个境界该有的责任。除了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牺牲了。
“不用说对不起。”洛禹宸仿佛明了君默的打算，哑着嗓子，“小默，我们都不再是我们了。你会成这样，我有很大的责任。要是当初，我选择了跟你走，那么是不是就没了今天的局面？”
“我们都知道，就算你跟我走，也回不到我想要的当初了。只能说，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君默淡然道，现在再来谈当初有何用？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今日又终会成为昨日，一切的一切，就算是天，也是要遵循天地的运行规则的。
“你想要什么时候动手？”洛禹宸转过头来，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等婚后吧。”君默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什么心理。
“你要结婚了？”洛禹宸嘴角嘲讽的笑意更甚，呵呵，我最爱的人啊，你终究成了别人的新娘，在你要杀我之前。“恭喜。”
“苏离风，如果不是唯一，我连最爱都不要。”君默平静道。
苏离风的笑僵在嘴边，是啊，他又有什么理由怪她？“能让我观礼么？”
“好。”许久，君默点头道，“火火，你们先出去吧。”
从听到君默要结婚那一刻开始，就呈呆滞状的赤焰终于回过神来，无措的应了声，跟苏离风离开了自成空间。
远远的，还能听到他叽叽喳喳的声音。
“喂，成亲要准备什么？我要做什么啊？”
“天呐，你快点说，我一定要把她风光大嫁！”
……
君默脸上的冷意散了散，就算她不是她了，至少，还有赤焰一心为她好。
环顾四周，此时的自成空间俨然已是一片新世界了。河流潺潺，山川俊秀，树木茂密，青草依依，好一个世外桃源！
君默只觉她的心神与世界相通，一草一木尽在她的掌握中，意识无限延伸，她看到了操练有术的傀儡战队，在山川的最深处，感应到了那陷入长久沉睡的小不，炙海花魂与他融合，他正在这新天地中等待合适的时机复苏。
幸好，还有你和火火。君默浅笑着，不至于让我陷入绝望的深渊，还能让我感受到温暖。如此，我就把新世界交给你们两个了。
“分离领域！”君默的魂识与肉身刹那分离，意识厚实如实体，随着她的分离，她身体内的生机悉数聚拢到臂间的零度空间处，金光闪耀。渐渐的，耀若星辰的零度空间不断扩散，刚开始如拳头般大小，紧接着，如篮球，遥相辉映。突然，“嘭”的一声，零度空间陡然从给君默体内飞出，在自成空间内乱撞！
零度空间如同受惊的小鹿，随着它的飞射，碰到什么那是倒什么，自成空间内顿时乱作一团。
“定！”君默淡然看着零度空间破坏，零度空间中，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能量，隔断这一切，才会是最最平凡与真实的空间。而要将零度空间融入这能量浓郁的新世界中，她也是经过一翻考量的，她不想再孕育出一个像苍宇般的天道来。不过她也没闲心操那么久的未来的心，她只是想，给新世界一个公平的机会。
在她的牵引下，终于，零度空间慢慢融入自成空间里，那原本有界限的领域，在融入的一瞬刹那消失不见，用手一触，还是能感受到屏障，却无法凭肉眼看到。屏障直延伸到生命之泉中，生命之泉溢出的灵气霎时都被吸入零度空间内。看样子，零度空间似乎选择了用另一种方式来达成君默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