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渐冻症
走出半里路，不羡突然反应过来，我与他们是仇家，我为何要跑，按常理不是该怼的他们五体不勤六亲不认才对吗？为何落荒而逃失了气势。且他们从碧玉湖过是要去哪里？越想越发觉得不对劲，也就不回幽篁轩了，急匆匆的就往寿禧宫去了。
才到寿禧宫门口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了。
太后这病已是好些年了，因她这病的隐瞒的严实，导致不羡以为太后的病是突然来的。太后谨慎，就连瑄祯帝也不曾知晓，她说她怕一旦风声泄露了，她就没法再护着不羡娘俩了。直到皇后一党暂时被压制住了，太后才稍稍放松了些。
这个病的病症最初还只是嗜睡易疲劳，四肢酸软无力。
连太医都以为是太后年纪大了，体虚所致。
过了几年，这些症状愈发严重。后又添了些症状，例如手抖的厉害，碗箸也拿不稳。慢慢地说话吐音也不清楚了。
不羡以为太后是中毒了，因为这些年，皇帝头疾也加重了，就连容贵妃，自她搬回涟漪宫后，身子也越发孱弱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些事放到一起来看，似乎太巧了。
但万太医令否了不羡这个看法，他说太后这种病是有医典可查的，并非中毒，且不少见。此病症称“喑痱”。
《黄帝内经·素问》注：喑痱，音肥，风病不能言也。谓四肢不用，喑不能言，心无所知，甚者死，轻者生，可疗也。
又言：喑痱。盖内夺而厥，舌喑不能言，二足废不为用，肾脉虚弱其气厥不至，舌不仁。经云：喑痱足不履用，音声不出者，地黄饮子主之。
不羡觉得这个病症非常熟悉，但一时却记不起。
搬回涟漪宫的第二年的腊月寒冬，茶烟和不羡打雪仗，茶烟舌头打结，磕巴的说了一句：“不行不行，太冷了，奴婢的手都冻麻了。”
不羡这才记起，在2014年全球社交媒体掀起热潮的“als冰桶挑战”。
当时趁着热潮，不羡被科普了一拨“渐冻人”这一罕见疾病的知识。
渐冻症，即肌萎缩侧索硬化。主要表现有：四肢肌肉进行性萎缩、无力，肉跳、极易疲劳；全身肌肉萎缩、吞咽困难；或有舌肌萎缩，吐音不清；呼吸衰竭。
浑身无力、极易疲劳、吞咽困难、吐音不清，这些症状都与喑痱的症状对上了。那太后就是渐冻症无疑了。可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医学发达的现代，这种病是不治之症。
当时不羡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只觉天塌地陷，她一下瘫软在雪地里，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还是茶烟给背回去的。茶烟被吓得哭爹喊娘的，还以为不羡发了急病。
因涟漪宫是在隔年开春修葺好的，修葺好了后，不羡又随容贵妃搬回了涟漪宫。
腊月寒冬时，不羡知道太后患上渐冻症后，又从涟漪宫搬回了幽篁轩。因为这幽篁轩处在寿禧宫与涟漪宫之间，正好方便不羡两头跑，两头陪伴。
不羡拿着莲蓬正在寝殿门口愣神，宫女端着恭桶出来，见到不羡忙连连后退。
不羡退后了两步让她先走了。
“是公主来了么？”贺嬷嬷的声音从亲殿内传来。
“是呀，贺嬷嬷，是我来了。”不羡擦拭了眼角的泪花，高声应道，笑着走进寝殿去。
太后并未在床上，她身后垫着两个金丝红果籽软枕，满头花白的半靠在睡榻之上。这红果籽就是山楂籽，这枕头还是不羡亲手做的，不羡将其送给太后之后，枕面都换了几轮了，太后也舍不得将这些红果籽枕芯换了。
她看到不羡进来，虽虚弱异常，也还是微笑着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羡儿，羡儿……”。
贺嬷嬷在一旁伺候汤药，还有四名宫女垂手恭敬立在两侧。
不羡招呼一个宫女上前：“你去拿个碗来给我放莲子。”
宫女端来一三彩莹碗放到桌上，不羡坐到小圆凳上，一边剥莲子一边笑吟吟说：“皇祖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了。皇祖母想去碧玉湖看宫女们放花灯吗？”
不羡瞄见太后手指勾了勾，就知晓她是想去的：“皇祖母想去啊，羡儿也想去，咱们就一块去吧，乞巧节那天羡儿早早的来接皇祖母，咱们也做许多花灯，羡儿也放可好。”
太后布满皱纹的嘴角浮出一点笑意：“好……好……好。”
不羡又说：“一会把这些莲子去了心，做个椰汁鲜莲子给皇祖母吃，清甜爽滑，可好吃了。”
太后伸直了手指，指指不羡，面有疑惑：“你？”
不羡回以灿烂一笑：“我晓得法子，说与贺嬷嬷听，她的手艺好，由她老人家去做。孙女要时时刻刻守着皇祖母，不去小厨房。”
太后目光中笑意更盛，伸手要去拉不羡，不羡忙搬了小圆凳挪到睡榻旁，握住了太后的手。
贺嬷嬷躬身上前，轻轻擦拭了太后嘴角流出的口水，笑道：“别的不说，公主在吃食这一块，点子是真多，且都是好点子，味道好极了。奴婢跟着太后有口福了。公主这椰汁鲜莲子是怎么做的？”
“鲜莲子去芯后，准备两三碗椰浆。鲜莲子冷水入锅蒸半柱香时间。熟莲子晾凉后，把莲子外膜剥掉。莲子放冰鉴里冰半个时辰，加入冰过的椰浆，再加入蜂蜜拌均匀即可食用。甜甜蜜蜜，清凉爽口。”不羡说道。
贺嬷嬷咽了咽口水：“都把奴婢听馋了，快快快，奴婢同茶烟一道摘莲心，摘好了就去做来给太后和公主吃。”
几人正摘着莲心时，德妃却惊慌闯进来。她瞧见不羡，先是一愣，继而松了一口气，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皱，换上笑颜：“公主在这儿呀，可让我好找。”
不羡轻轻的放好太后的手，站起身向德妃行礼：“问德妃娘娘安，娘娘找我何事？”
德妃冲她身旁的宫女使了使眼色，那宫女忙退出寝殿去。
德妃娘娘走近了，看了眼碗中的莲子笑说：“听宫女说公主做的甜品是宫中一绝，本宫找公主来讨要个配方，如若要不来这配方，在太后这里讨一碗尝尝鲜也是可以的。”
德妃娘娘就是梁妃。她二子丧命皆与不羡外祖父有关，不羡以为她与容贵妃会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谁料这五年里，她与容贵妃二人共同打理这后宫，从来都是同寅协恭、有商有量，没有起过争执没有红过眼，更无任何阴谋算计。
不羡自然对这德妃是心无芥蒂，十分的恭顺。
不羡笑道：“德妃娘娘别说是一碗，羡儿那碗孝敬给您喝也是应当。至于配方，我是写下来给您，还是说与您听？”
德妃看了看门外，目光闪烁：“本宫今日才发现，太后这寝殿竟然当着西晒，还是把门窗也关上了，在房里多放两块冰吧，这样也凉快些。等日头下去了，再打开来门。”说着，就招呼了宫女去关门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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