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失误

冬日的上海,在早晨总会有浓厚的雾气,整个街道笼罩在晨雾中,久久没有散去。繁华地段的一个十字路口,沈醉与几名部下神色凝重的坐在街对面的露天咖啡馆。在他们对面二楼的一个房间,窗口打开一半,尚明架着机枪瞄准着路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醉等人的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他们面前路口中央的红绿灯上的灯不停的闪烁着。

“来了!”一个小特工低声地说着。众人的注意力一起转向了刚刚拐过前方路口,正在向着他们这边开来的一辆黑色小轿车上,从车牌号可以准确地判断出,这就是汪精卫的专车。

沈醉向着楼上的尚明发出了准备行动的暗号,而他们几个也各自握好枪,做好了伏击的准备。尚明双眼狠狠的盯着轿车,食指已经放在扳机,额头上一滴汗顺着脸郏滑了下来……

轿车离红绿灯只有五米的距离了,红绿灯上的黄灯熄灭,红灯亮起,就在轿车准备停下的那一刹那,尚明绷紧的神经被红灯的这一亮刺激到,食指竟不自觉的按了下去。手中的机枪已经不听话的突突起来,子弹全部打在轿车的前车盖。意识到自己没有把握最好时机的尚明也顾不得什么了,端起机枪朝着轿车就是一阵扫射,街道上的行人被这突然的枪声吓的惊叫不已,四处逃窜。

轿车司机反应敏捷,一听见枪响,一脚油门猛踩下去,只见轿车加速冲过红绿灯。沈醉几人被尚明提前的枪声先是一惊,然后看到轿车准备加速逃跑,沈醉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拔出手枪朝轿车冲了过去,朝着车身轿车后座的位置就是几枪,其他几个特工反应也不慢,见到沈醉起身立刻便明白了意思,一起朝轿车追着开枪。

沈醉三人疯狂的追着轿车跑出二十多米,手中的枪声就没停过,可惜子弹全部打在车身上,眼睁睁的看着轿车消失在视野里。沈醉难以置信的盯着轿车消失的方向,愤怒的跺了一下脚狂叫一声。

片刻后,懊恼的沈醉转身朝部下们说了句:“撤。”

几人迅速的趁着未散的晨雾做掩护,拐进了旁边一个巷子,消失在街道上……

北极冰箱公司的库房内,沈醉为首的一批军统特工都是闷闷不乐地坐着,又一次行动失败,使每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云。特别是尚明,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提前开枪,你再晚几秒,那车一停稳,姓汪的老狗今天就肯定交代了!”绰号胖子的一名特工终于按耐不住,向着尚明抱怨起来。他这一开口,其他几个一直忍耐的特工也按耐不住了,一起开口指责着尚明。

尚明一直低头隐忍着没有说话,沈醉看着情绪激动的部下,也不好开口说什么,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终于,尚明大吼了一声:“都不要说了!”他这猛地一吼,让众人都是一愣,瞪大眼睛看着他。

尚明慢慢站起身,走到沈醉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将手枪举过头顶,眼泪瞬间布满了眼眶:“大哥,我没用,我辜负了你们大家的信任,你枪毙我吧!”

他这话一说,反而是让刚才还情绪激动的众特工都安静了下来,都静静地看着沈醉,等着他做出处理决定。

沈醉深情地看着尚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语气低沉地说道:“尚明,你是我兄弟,我也相信,你今天绝对不是要放过汪伪,只是情绪太过激动了,对吗?”

尚明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的头缓缓低下,他知道沈醉是最了解他的心情,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行动失败还是由他造成,他并不奢望沈醉能够为他开脱。

沈醉抬头看向其他的特工,朗声问道:“几位,虽然我和尚明到上海的时间不长,但我们的为人你们还都应该清楚,你们相信尚明是故意放走汪伪的吗?”

几个特工听了沈醉的问话,也都沉默下来,纷纷摇着头,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尚明只是过于激动,才提前扣动了扳机。

最先向尚明责问的胖子看着沈醉说道:“沈站长,大家兄弟在一起这么多天,谁是怎么回事我们能不明白吗,只是之前跟着陈站长几次行动都没有成功,倒死了几个兄弟,大家心里都憋着一口气,都觉得这次要成功了。可最后又是功亏一篑,一时气愤才说了刚才那样的话,我……”

“说的对,我心里也气,所以对尚明,我是一定要给予惩罚!”沈醉坚定地说道,然后猛地从腰间拔出了左轮手枪,大步走向尚明,将枪口对准了尚明。尚明看着枪口,反而坦然了下来,昂首看着沈醉。

看到沈醉真的要处决尚明,其他几个特工也紧张了,赶忙上前劝道:“站长,算了,老尚他也不是有意的,你批评他几句就算了,犯不上这样。”

“我们都是党国军人,军人有军人的纪律,做错了事就必须要受到惩罚!我谢谢你们大家替我求情,但如果沈站长真的因为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而徇私枉法,别说戴老板那边他没法交代,就是我良心上也过不去。”沈醉还没有说话,跪在地上的尚明却抢先开了口。

听了他的话,众特工都不再言语了,戴笠对于行动失败的特工的惩罚是出了名的严厉的,如果沈醉真的因为与尚明的私交而不对他责罚,肯定是过不了戴笠那一关的。众人都慢慢退后,静静地等待着沈醉做出最后的决定。

“党国的纪律我不能破坏,但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也需要为党国保留有用的人才,这样,你是生是死,完全由天来定吧。”沈醉看着尚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将左轮手枪的转轮抠起,取出了五颗子弹,只保留了一颗,然后把转轮重新转回枪内,然后把手枪的枪口对准尚明:“不管这一枪开出的结果如何,我对你的处罚也就算完了,一切听天由命。”尚明点了点头,其他人也看着沈醉不再出声。

沈醉慢慢闭上眼睛,将头转开,尚明则昂首对着沈醉手中的左轮手枪,让枪管对着自己的额头。沈醉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抠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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