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日落紫禁（二）

而最疼我的太太，在听到了这些个消息后，没撑过几天，便薨逝了。

寿衣和棺木这些东西，其实是早在一年多前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到了现在，也并没有那么的慌乱。

但毕竟治丧的银子是一笔极大的开支，为了‘体面’和‘孝心’，府里头也要做足了排场。

太太要咽气的时候，我们都围在了她的房外。天格外的阴沉，冷风刺骨，寒气似乎要浸到人的骨头里去。

屋里是阿玛和太太在说着话，奶奶在屋里低声的哭着。

只待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太太让人叫了我进去。

我进屋后，便闻到浓郁苦涩的药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像是什么东西腐朽后的味道。憋闷的，让人不敢再多吸几口气。

太太看着我，让我走近一些。

我跪在了她的床边，她用瘦的只剩一层枯皮的手拉着我，“玉容啊……太太就要走了……”

一句话，她都没有力气说完。要缓一缓，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想到她往日里对我和奶奶的维护和疼爱，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太太，不要离开我们。我舍不得太太，太太不走！”

“人啊，都要有这么一天……太太年纪大了，陪不了你们了。”她手上无力，便换了我去握住她的手。

太太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手背，对我微微笑了笑，“乖孙孙，太太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啊！”

“太太……”我从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这时的我，才觉察起，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不懂事。

她每次见到我，都格外的高兴，而我却没能多陪陪太太，没能让她多高兴高兴。

可是，一切都晚了。

太太强撑着的精神，如昙花一现。没多久，便面如金纸，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外面的仆役们早早便候着了，就等着太太咽了气，便要开始后面一系列的治丧流程了。

为了能让太太体体面面的走，阿玛和奶奶变卖了关外的庄子和一大片的良田，才凑够了给太太治丧的银子。

虽然太太这几年身子不好，但并不代表她对府里的一切一无所知。

太太还是体谅奶奶的，知道奶奶在府里维系艰难，便早早跟阿玛和奶奶交代了，她的丧仪不要过于铺张，合规合矩就好，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过日子的。

所以相较于玛法去的时候，太太的葬礼就显得单薄了许多。

可即便是这样，按照规矩，该做的，一样都少不得，而且得做的体体面面的。否则在外人眼里看来，那可就是‘大不孝’了。

舍不得归舍不得，老天要带人走，你也是怎么都留不住的。

太太在不安和遗憾中，终还是撒手而去了。哀泣的啼哭声响彻贝勒府，但却不知几个是真心，几个又是假意的。太太生前待人不薄，至少她亲近喜欢的人，她都能照顾的很好。

比如阿玛，比如奶奶，比如我。再比如太太身边的那些个老人儿。

所以我们对太太的离去，是真心感到悲戚、难过的。

而那些个魑魅魍魉，便不知有几个是能存着这份儿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