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
他是皇帝,但更是她最光明的向往,在那一个个无法安眠的夜晚,他的气息就在身边,为她驱散梦魇,他的胸襟,他淡然自若的决断,甚至他的温柔,就这样不经意地闯进他的心中,安抚她那颗因仇恨而暴戾的心。
仇恨要用血来洗去,她一刻不敢或忘,但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她承欢邀宠的时候,在她步步算计,如履薄冰的时候,在她与虎为谋的时候,总是冒出来告诉她。
她,本不该是这样。
她本该是温婉的女子,一生献身医护事业,救死扶伤。
她本该不必这样双手染满血腥,费尽心力周旋在这权力的泥沼中,本不该的……
“在想什么?”他抬起她的下颌,身下的张力已然蓄势待发。可她却闭紧双眼,泪水簌簌而下。
杜清清睁开眼:“凌会永远记得今日所说的话吗?’
“也许皇帝会因为种种身不由己,但是凌会记得。”他郑重地吻住她粉嫩颤抖的唇,身下一挺,深深没入了她的身体。
洁白的身躯如花绽放,她轻吟一声,牢牢攀住他的身子,随着他一同跌入欲的深渊……
兰蔻香汤洗凝脂,一室馨香。
杜清清梳洗罢,就随意披着一件宽大的暗红色蚕丝袍子歪在了御帐中的软垫上,长长的墨发还未干透,宫女正在她身后为她轻轻擦拭。钟溪蹑手蹑脚地进来。杜清清双目微闭,似已睡去。
钟溪不敢打扰,跪坐在一旁静心等待。杜清清纤手中捏着一方几乎有她手掌大小的玉佩,白腻无暇的质地,上面雕刻着威武的龙形图案,在当中还刻着一个字,“凌”。
杜清清忽然长吁一口气,睁开眼,低声问道:“华西王怎么样了?”
“华西王受了内伤,伤势颇重。不过现在已经安稳下来了。”钟溪低声说道。
杜清清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精致繁复的纹路咯着她的手心,她凝神苦思。
“皇后娘娘,这是……”钟溪打断她的冥想,看着玉佩问道。
“这是皇上赐给本宫的。”杜清清手中紧了紧。
“这好像是皇上从不离身的玉佩。”钟溪又问。
杜清清知道瞒不过他,淡淡应道:“是,这是皇上贴身玉佩。”他赠她最贴身的私人玉佩,正面刻着龙纹,还有一个“凌”字,背面是他的名讳,还有他的表字。
他这是告诉她,他要与她定三生之盟。杜清清捏着玉佩的纤纤玉指拂过玉佩上的纹路,眸光复杂。
“恭喜皇后娘娘!”钟溪大喜,跪下道:“如此说明皇上心中只有娘娘一人!如此无论有多少新人入宫,都无法撼动娘娘在后宫的地位了!”
杜清清把玉佩收入怀中,淡淡岔开话题:“我应该去看看华西王……”
她还欠他一个承诺,如今又舍命救了皇上。
他呢?耶律苍辕,经过昨晚的刺杀,她和他之间的距离越发遥远了,变成了真正的敌对。心是痛的。
帐外的天光耀眼,放眼过去皆是茫茫翠色波涛一般的草原。玄凌自是去处理该处理的事,经过昨日凶险,整个大营戒备大大增强,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气氛紧张而压抑。在大营中宗亲贵族们都听说了那一夜惊险的行刺,心中在大骂匈奴使臣与刺客的时候,亦是没了打猎游玩的兴致,纷纷整理行囊准备回京。
燕国的使臣也是吓的够呛,好在平安无事,准备随大楚队伍回京城。
杜清清走到王爷的营帐区,看着垂下的帐帘,深吸一口气,这才撩了帐帘进去。帐中一片昏暗,杜清清眨了眨眼,这才稍微适应帐中的光线。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她慢向里走去,终于看见躺在内帐中一动不动的玄骅。
他光着上身,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胸前缠了厚厚的绷带,有药膏的浓重药味从绷带里露了出来,帐中没有一人,只有他孤零零地躺在里面。
杜清清虽知他身受重伤却不知他竟伤得这般厉害。他躺在榻上,要不是胸前微微的起伏几乎看起来与死人无异。
杜清清脚步加紧,几步上前,回头微怒:“怎么没有人看护华西王?”
钟溪亦是惊讶,玄骅这般伤重,理应有人看顾才对。他想着不由看向跟进帐中的小内侍,眸中已有了厉色。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玄骅怔怔看着她,忽地笑了起来。
“来看王爷怎么样了。”杜清清小心地查看他的伤势,眸光沉静,亲自为他端来一碗清水。
玄骅靠着背后的软垫,喝了一口水,半闭着眼睛,口气又恢复往昔的慵懒:“死不了……”
杜清清垂下眼帘,半晌才问道:“王爷拼死救护皇上,杜清清在此深表谢意”
玄骅转了头,冷笑:“是吗?皇后打算如何谢呢?您已经欠臣不少人情了。”
聂无双眼神复杂,“杜清清承诺过的一定做到,原本需要王爷取得皇上的信任,保证忠心,不过,经过这次,肯定没问题,杜清清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个。”说罢她取出怀里的一张地图。
玄骅疑惑地打开,是大楚西面一个城市,不是很大,却还算富足。
杜清清含笑说,“这是华西王的封地,您想念的人,早就在哪里候着了,我没有能力为王爷做太多,只是为王爷新修了府邸,虽然比不上皇城王爷的府邸,比不上皇宫的奢华,却也很不错。”
玄骅大喜,收起地图,定定地望着她,“你真的爱上了四弟吗?还是另有所图?”
杜清清站了起来,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王爷心如明镜,其实,本宫真的羡慕王爷和易柔云。”
护旗营的统领吴勇第二天就被御前侍卫秘密抓了起来,一道密旨把他悄悄押解回京,护旗营自统领以下,千夫长以上统统被监禁起来,一场可预见的军中清洗在毫不知情的皇室贵族们回京之时迅速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