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携风带雨

文贵妃怀里的火玉帝已经不成样子了。

葫悠悠两刀捅坏了他的心脏,火玉帝气息全无,瞳仁涣散浑浊,已经彻底死绝。

徐太医放下火玉帝的手,默默地摇头,径直顿首跪地。围在一旁的诸王后妃都依次跪下,整个大厅里顿时呼天抢地,哀鸣震震。

巍巍泰山,顷刻间崩塌,要变天了。

国师府中升出一声冲天巨响,皇城内外都得到了信号。

晴湖转过墙根,终于找到了那个人。鸣烟施放完毕,男人脚边还有炸开的碎屑。

他感觉到了晴湖的接近,冷笑一声。

“晴湖姑娘,别来无恙啊。”

“城主大人舍业别家,就是为了来搅乱别国的太平吗?”

男人转身,他穿着辇夫的粗布短褂,不再是皇宫内匆匆一瞥时的卑顺模样,而是傲然挺立,气宇轩昂的大丈夫姿态。

再看男人的脸,沧桑的面容下掩饰不住的威严霸气,五官棱角分明,赫然就是柳角城城主、柳辰之父!

“不愧是晴湖姑娘,本座知道,被你瞧上一眼就藏不住了。”

柳城主神态岸然,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接下来只需静待。

“城主大人,你躲在这里搅弄风雨。你可知柳氏一族为你终日惶惶,柳辰一心为你洗刷冤屈,受了多少折磨?!”

晴湖记忆中柳辰两张不同的脸来回切换,从昭昭公子到萧条谪官,他身心都受到了莫大摧残。

“你于心何忍?”

“朝廷委以重任,大丈夫为国为民,岂可拘泥于一家一室?待本座功成凯旋,柳氏一脉必定东山再起,那时候就不是区区柳角城能容得下的了!”

“荒谬!血溅五步,引两国兵戎相见,于民于国何安?不过是贪欲作祟,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晴湖估算着鸣烟放出去的时间,不知道正厅内如何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晴湖姑娘,”柳城主与晴湖不同,他神色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中。

“若不是你在这里,本座今日也不能成事!”柳城主说完仰天大笑,好似转身就可以奏凯回国,无限尊荣唾手可得。

“……”

晴湖自信她的安排万无一失,可是柳城主的样子也不像虚张声势,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同样不安的还有驻扎在城外的军队,他们早就收到密诏,现在要开拔进城了!

正厅内。

葫悠悠状似疯魔,珠冠滚落在地,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她被火玉帝的近侍摁押在地,两柄长剑交叉架在脖颈。

“拖下去,拖下去立即砍了!”文贵妃怒不可遏,她颤抖的手指阖上火玉帝的眼睛,抱在自己腿上。

“这样不好吧,贵妃娘娘。”

永王扭头指了指坐一旁的琴心,“国师大人还没说话呢。”

“……”

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

琴心站起来,施施然走到火玉帝的身边再次检查了他的身体。

“正好朝臣和诸皇子都在,你们商讨决定了下一任皇帝,再来报与本座。”

琴心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她拎起葫悠悠往厅外走,“这个人本座自会收拾。”

“……”

琴心走得不紧不慢,仿佛闲庭信步,在场的竟然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

国师向来恣意妄为,但是陛下暴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她妹妹所杀,她如此不当一回事的走人,简直太放肆太猖狂了!

可她是修炼者,普通人又能把她怎么样呢?

“国师大人!”

成王是个喜爱音律的风雅王爷,平日里不理事。火玉帝对他很是宠爱,苏花被要走了之后,大司乐一直想让师佳入宫,就因为成王舍不得,火玉帝也随着他。

他是个富贵闲人,皇位没他的份,也不怕得罪琴心。

“国师大人的妹妹当众行凶,难道不应该给陛下,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成王第一个站起来大声质问,其他人还在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总归还是有些正直有气节的臣子,也一个个站起来,给成王助威。

琴心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的人,我自会处置。还是说,成王爷是想处置本座?”

“本王……本王自然不敢,但陛下对国师大人如此倚重信任,您这样带走福康公主,只怕会让陛下寒心,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今日这事实在蹊跷,陛下在国师府遇刺,本王虽不敢揣测与国师大人有关,但您……”

“不敢揣测,不是也说出来了么?趁着外边没乱起来,你们还是先选定皇位继承人吧。”

琴心走出大厅,门外也是跪了一地,她没有理彩,大摇大摆的闪身回了水竹居。

正厅内没人再拦琴心,都是因为那句“趁着外面没乱起来。”。

他们都想起之前那一声鸣烟。是谁在传递消息?!

今日之事,果然阴谋重重!

“真是嚣张跋扈,无法无天!”成王气急败坏的甩着袖子。

永王也站起来,苦哈哈的望着成王,“国师大人向来如此,皇兄何必自讨苦吃?我瞧着与她无关,谁会在自家宴会上行刺陛下?还是依国师所言,先决定皇位归属吧。”

火玉帝薨逝,一共留下皇后所出的皇长子、文贵妃的皇四子、丹淑妃的皇八子、梅嫔的皇九子。

至于六皇子,已经去了相芃矿山,没有议储的资格。

若论嫡庶长幼,皇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一年前他被废黜太子之位,皇后也被幽禁宫中,很难说火玉帝属意于他。

再论眼下风头正盛,则是文贵妃的皇四子。虽无名分,文贵妃终究是代理后宫,火玉帝若无遗诏,她的话最有分量。

更何况,文贵妃的长兄闻大将军掌握着帝国兵权,四皇子再胜一筹。

而其余的皇子基本上无力相争。

厅内众人各怀心思,朝臣们私下议论不少,但此时都不敢首先开口。

“诸位,”皇长子辛云杭站了出来,他从宽袖中缓缓掏出一幅黄色卷轴。

卷轴一点点露出来,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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