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姥姥出事
孟依从书包里拿起手机，正要拨打电话，姥姥站起来拦住她，心平气和道：“算了。”
“你别怕。”孟依把姥姥护在身后，镇定的拨打110，把手机放在耳边接听，舅妈一看事情不不对，扬手过来抢手机，双手扭打着孟依，孟依胳用胳膊挡着，胳膊难免被舅妈抓了几道。
电话通了。
“喂，警察叔叔吗？我们这边有人闹事。”孟依淡定陈述：“地址是…”
‘扑通’一声，手机被摔落到地上，脸被舅妈的手指甲划了几道印子，孟依看到地上的手机怒了，走近一步，直接推了舅妈一把，舅妈没有料到孟依会来这么一下子，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舅妈反应过来后，直接坐在地上撒泼，哭着呐喊：“你们看看啊，小辈打长辈，有这样的吗？”
众人都开始指指点点，怪物一样的看着孟依。
孟依上前两步，蹲下，眼神像碎了刀子一样看着她：“再敢来闹事，就别怪我把你当成畜生看。”
孟依直起身子，看着大家：“看什么看，自家的事儿都解决了吗？这么爱看热闹？”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其中一个女的说：“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没必要吧？”
没必要？
是没必要？你们要是惹我，我就觉得没必要，惹了我了，就不是没必要的事。
“我记得上次，你让我给儿子辅导小学英语，说一小时给我50，我辅导了六次，一共十二小时。”孟依盘起胳膊：“六百块钱先给我，再给我扯邻里乡亲。”
“你…”女人气结。
当时她看孟依学习好，让孟依给她孩子补习，说了一小时50块，补完几次，她装的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里的人，全都想着怎么去占别人家便宜，落井下石。
你穷了别人瞧不起你，你富了，别人嫉妒你。
除了姥姥和江宁，这里哪里都比不上北清。
北清人情味淡薄，但算得很清楚，一来一往，互不相欠，孟依喜欢北清那样的生活方式，大家把话放在台面上说清楚，而这里，话语中充满亲切，谁跟谁都好像很熟似的，亲切是假的，有利可图才是真的。
何锦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见自己母亲坐在地上，又看见院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还有孟依和奶奶站在那里，他就大概明白什么情况了。
“儿啊，”舅妈看见何锦昊更觉得有人撑腰：“你快来看看，你奶什么都不帮着我们，疼她外孙女疼得很。”
何锦昊皱皱眉头，扶她起来：“我们回家。”
“回什么家？”舅妈生气的甩开他：“你去把这个庄子上的人都叫过来，让人家看看她们是怎么打我的。”
“够了！”何锦昊生气：“还嫌不够丢人吗？”
舅妈愣住了。
何锦昊看了一眼孟依往外走，舅妈见儿子生气，赶紧起身，指着孟依：“你给我等着。”
舅妈一走，戏也结束了，人都走了。
孟依扶着姥姥去堂屋里坐着：“您歇着，我去做饭。”
姥姥心情也不好：“你从外面饭店叫点饭吧，别做了。”
她拉着孟依坐下：“乖孩子，我看看你的脸。”
孟依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憨憨笑着：“我没事。”
这都是小场面，她一点都不害怕。
“我小时候跟一个男孩子打架，我打不过他，但不肯认输，我趁他不注意骑他脖子上不肯下来，挠他的脸，最后他认输的。”孟依说着她和靳言安的往事：“姥姥，我战斗力强的很，从来不会输的。”
姥姥笑笑没说话。
孟依抿了抿唇，眼睛突然有点涩，拉住姥姥的手，问：“舅妈以前是不是也经常这样闹？”
姥姥垂眸，艰难地笑笑，最后说了句：“没有。”
没有才怪。
他们这一辈，在云林，经济落后，常听姥姥说，以前离婚率虽然低，敌敌畏不难喝，每家打的都摔锅摔碗的，逼疯的特别多。
舅妈肯定不是第一次这样闹事了。
孟依心一酸：“姥姥，以后我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姥姥淡淡笑着点头，
吃过饭，孟依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看着桌子上的手机，黑屏了。
不知道是内屏碎了，还是外屏碎了，打开就是一白板，什么也用不了。
孟依深深吸了口气，觉得真是人点背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本来就缺钱，手机还摔坏了。
以前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小钱，现在却为了这些泛起了难。
如果孟依能把闲余所有时间都用来拍摄的话，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拮据，但她又不想搁置学业。她真的不是天才，不可能不学习轻轻松松拿高分的。
正惆怅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何锦昊进来了。他在孟依旁边坐下，看了看她的脸，说：“今天抱歉。”
孟依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不来，这件事会连个道歉的人都没有。”何锦昊看着她，回忆起那些久远的事，叹气：“她们关系恶劣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打从我记事起，我妈就跟我奶分家了，还不让我和金晶去找她，小时候奶奶还经常给我和我妹买零食，偷偷塞给我们钱，后来就再也没有过了。”
说的对啊。在这个重男轻女的云林大环境里，姥姥放着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不疼，却宠着这个十几年没见过只有一年多感情的外孙女，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若不是十几年的隔阂，姥姥不会做的那么决绝，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孟依。
孟依淡淡的说：“因为你们凉了她的心。”
何锦昊沉默了会儿，看见桌子上屏幕碎掉的手机，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我手机先给你用。”
孟依摇头拒绝：“不用了，把你手机给我，舅妈知道了又找事，我回头再买一个。”
何锦昊并不了解目前她的经济状况，只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小公主，何湘南每个月都会给她很多零花钱，也就没再客气。
第二天孟依去修手机，人家说手机内屏外屏全坏了，换原装的内外屏要八百块，没有修的必要。
孟依看着碎掉的手机想对策，目光一瞥看见柜台的老年机，价格写着199。
旁边有个翻盖的手机，盖子是紫色的。
她站起来往那边看过去，黑色的老年机99，按个1234都会有很大的提示音，来电声音更是震耳欲聋，估计是觉得大部分老人都耳背，专门设计的。
而紫色翻盖手机，很像孟依很熊小的时候，看见亲戚家的孝拿的手机，来电的时候盖子会闪着各种颜色，里面还有有俄罗斯方块的游戏。
孟依捏了捏自己的挎包，纠结了一会儿，说：“老板，我要这个翻盖手机。”
没钱的时候只能对这个世界妥协，可又想留有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所以在99的黑色老年机和199的紫色翻盖手机里，选择了翻盖手机，只因为翻盖手机好看一点。
她对这些美好的事物，还是有向往的本能。
把电话卡安上去，孟依摆置了一会儿手机，令人比较遗憾的是，上面没有微信，只有qq。
没有微信…
孟依突然觉得，自己好惨，就有种，好像什么都压在了她的身上的感觉。
平时给姥姥钱的时候，拍摄的时候，她从来没觉得累过，反而每天都在计划着未来。
但当所有的情绪被压下去，但是又在某一个瞬间全部释放出来，或许是何湘南给她邮寄衣服的那刻，或许是她故意挂掉何湘南电话的那刻，又或许是手机被摔碎，新的手机没有微信，觉得自己以后真的联系不上何湘南的那刻，这几个月她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迸发出来了。
她觉得，好累啊。
明明说过不在乎的，明明说过再也不想联系她的，可是…心里真的做不到。
那是她妈妈，是她前十几年心里最仰赖的人。
她走在路边，不知不觉哭了出来，不是那种崩溃大哭，而是默默的掉着眼泪，边走边哭还一直擦着眼泪，隐忍又觉得快要喘不过气的哭。
她心里一直安慰自己，没关系，有个能打电话能联络的通讯设备就好了，以后上课就不带手机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被江宁知道了，因为根本瞒不了多久，他要带孟依去买手机，孟依拒绝，江宁说又跟他见外，孟依说不是见外，是眼下这个手机挺好的，还能避免自己玩手机过度耽误学习，还哄骗他说，等再过段时间，再让江宁买。
江宁真的很好哄，也好骗，孟依随便说两句就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其实不是江宁好骗，而是他爱孟依，孟依说什么，他都相信。
可孟依没想到，这也会导致她的悲剧。
当时孟依正在上课，化学老师讲着卷子，火箭班的进度已经开始第一轮复习，对高一学的那些知识重新串一遍，火箭班的学习氛围就跟冲刺高考一样，一个两个都埋头苦干。
周四夜里，高永征说，组织一下临场考试，第一次实施真实考理综综合卷，从下午六点考到九点，以前都是理化生三科卷子分开考，当你第一次坐理综卷，就证明，你离高考真的很近了。
明天周五夜里考数学，还说从下周开始，集体上夜自习，夜自习就是用来做卷子。
孟依借助陆冷惜手机给姥姥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家吃晚饭了，可能以后也不能回家吃晚饭了，因为要上夜自习了。
因为是临场考试，大家不用换座位，直接把桌子上的书收下去就行，因为火箭班还有一点好，没人抄作业，没写就是没写，不写都不会去抄别人的。
高永征在讲台上坐着监考，孟依拿到卷子开始答题，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晚上总是心神不宁，物理题思路总是摸不清楚，她强迫性的拍自己的脑袋意图使自己清醒一点，但最终卷子做的很不理想，后面三道大题都没做。
收卷子的时候，高永征简单的看了一下答题卡，就是那种一张一张翻一下，没有仔细看。
每个人都答得满满当当，突然翻到了一张最后一面答题卡都空着的。
他以为又是江宁，可就没在意，可这时候刘豪突然跑上来：“老师，江宁的。”
高永征皱眉：“怎么现在才交？”
“他睡着了。”刘豪笑着说：“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理科天才，一个多小时做完了就趴那里睡了，你看这上面还有他的口水。”
高永征接过卷子，往答题卡最下面一塞，把还在手中的那张大面积空白的答题卡抽出来，一看，居然孟依的。
班里的人刚考完在讨论题目，高永征拍了拍讲台：“安静！自己看会儿书，到九点半放学。”随后看向孟依：“孟依你出来。”
“怎么了这是？”刘豪看着江宁问：“叫孟依出去干嘛？”
江宁看了一眼：“不知道，布置作业吧。”
他喃喃细语着：“不过老高表情怎么那么严肃。”
“就是。”刘豪也纳闷：“布置作业至于黑着脸吗？是不是你俩早恋又出什么事了？”
他俩谈恋爱，基本上是全校每个人都知道了，老师也都知道了，但没人吱声。
江宁冷冷看他一眼：“滚，老子在学校她连手都让没让老子拉过。”
孟依跟着高永征征出去，站在围栏处，高永征耐心问：“孟依，你最近学习状态不好？”
“没有…”
“那今天卷子怎么回事？”
孟依低着头：“我今天脑子一片空白，写不出来。”
“怎么会—”高永征一句话还没说完，何锦昊突然飞奔着跑出来，脸上恐慌：“老师不好意思，我奶奶住院了—”
孟依瞪大眼睛，心中一股恐惧飘过，打断他：“姥姥怎么了？”
江宁在教室里看到孟依身体一晃一晃的，脸上表情更是一言难尽，她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就跟着何锦昊跑了。
他心中觉得不对，赶紧从后门跑出去，高永征拦住：“干什么？”
江宁面对老师还是挺尊敬的，问：“孟依她怎么了？”
高永征：“好像是她姥姥出了点事。”
江宁眼神往栏杆那里看，教学楼前方空旷的平地上，孟依已经跑下楼，大步狂迈，急的甚至跑在了何锦昊前头。
江宁刚想要跑，高永征拽住他胳膊，江宁焦急的解释：“老师，她姥姥是她现在的命，我得跟过去看看。”
她现在丢了半条命，他得陪在她身边。
他的孟孟很脆弱的，没什么大理想，只有有人爱她，有人疼她，有人对她好，不想一个人孤单。
高永征皱着眉，叹气：“去帮她把书包收拾好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