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美人
醒来已是大早,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零星的片段在我脑中闪过,天,我该不会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吧,我一把抓住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起来,不行,我要冷静,冷静,黑暗里却有一道光芒乍现,直击向我天灵盖,他微微俯身下来,唇畔冰凉,吐息却温热,带了桃花酿馥郁醉人的香味。
我猛地窜起来头重重的磕在床沿上肿起个老大的包,我一面揉着头上的包,一面努力回想昨晚的事,师父他真的,还是,只是我做的一个梦,啊不行,脑子里只盘旋着师父他喝的微醺的如冰雪初融泛了微微桃花色的眼,什么都想不起来。
既然如此,我深吸了一口气,管它的,先去找师父。我迅速起身胡乱洗漱了一把,却似有个模糊的景象闪现,师父他昨日好像唤了声夭夭,妖妖?猛然发现已经走到了师父门口,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屋子里很干净东西整整齐齐丝毫未乱,阳光打进来带着一股月季的淡淡的清香,师父却不在房里,我刚想退出去,却瞥见桌上一副美人图。
我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去,画纸已微微泛黄应已有些年头,却保存得完好没半点毁损,画上一个水红长裙的女子背着身子坐在溪边,裙摆高高提起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腿浸在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长长的裙摆铺散在岸边,上面绣了一树树灼灼其华的桃花十里,女子长可及膝的云缎似的墨发并未绾起就这么随意的倾泻而下披了半身,微微偏头间,露出半张容色倾城的脸来,眼尾处绘了株半开的娇艳的桃花,更衬得五官浓丽眼如秋水,明艳不可方物,一双好看的眼睛却只是随意的看着远方,漫不经心的哼着什么曲子。
画画的人定对这女子用情至深,才能将她神韵刻画的如此传神,好似下一秒这画中人便要破纸而出盈盈而笑。
下方还题了一行小字,桃花夭夭,灼灼其华,桃花夭夭,夭夭,夭夭,像是一道雪亮的闪电携着惊雷直直击向我天灵盖,我几乎要站立不稳,手中的画也跌在地上。
龙飞凤舞的八个字,一如我平日见了无数的药方心法上熟悉字迹,我吃惊的却并不是这个,而是这画中女子的容貌,虽比我美艳了百倍不止,五官却分明与我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翦水瞳。
从前那些想不通或者是我不愿想的事轮廓终于渐渐清晰起来,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冷淡眼眸映了漫天星光看起来柔软又深情,他从来是个随性的人,却偏偏坚持教我术法医术半点不曾松懈,简直就像是害怕什么事情发生的模样,七夕的时候他抱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桃花林里他赠我绯夜的时候,他喝醉时喃喃的夭夭,那些我看不懂的悲伤绝望怀恋的眼神。
我踉跄的跑出去,夭夭,夭夭,你爱的是她,那我呢,我又算是什么呢,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竟然只是因为我与她有几分相像吗?师父他并没有错,他一直待我很好,比别人不同的好,就连我这条命也是他救回来,我本不该再奢求什么,能像这样待在他身边已经很好不是吗,可我没办法,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对他笑,没办法做那人的一个影子一个替身。可如今,我又有什么地方可去,三年来我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一直将我照顾的那样好,到现在我才发觉原来离了他我竟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做不了。
我胡乱的用袖子将脸上的泪迹擦干净,才发现我似乎已经跑出了桃花镇的边际,这里流水淙淙漫山不知名的花开艳丽,倒是个幽静的好地方,只是此刻天渐渐黑下来,这里的寂静无声便显得有些恐怖渗人,我又不可避免的想起师父来,我怕黑,从前做噩梦害怕的时候我总是撒娇缠着他,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来,我用手背擦擦,吸了吸鼻子,从今以后,我便要靠自己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