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桃之夭夭
女子被绑在木头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脚下是一堆干柴,用血画了符咒的绳索深深的勒进她的皮肤里,血肉翻飞的模样甚是可怖,一身单薄的红衣却显得很可怜,身前围着的一堆人却只是冷漠的看着她,等着命令一下就将手中的火把点燃她身下的干柴,将这女子烧成一团灰烬。
红衣的女子抬起头来,布满血污的一张脸,那双眼睛,却是好看的紧,弯弯的似带了笑意,清澈见底的一双眼,女子看着面前一大群人,执着火把,眼睛里是冷漠和厌恶的神色,明明那些人前不久还对她笑来着,笑的那么自然而亲切。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女子闭上眼,眼前浮现起一张英气好看的脸来,那人手中长剑生生刺穿她的肩胛骨,声音冰冷坚硬的的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不带一点回旋的余地,“妖女夭夭,杀人害命,现将其收押。”
那些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漫长的日子,暗无天日的水牢,冰凉的腐臭的水,肩上溃烂流脓的伤口,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女子略略动了动身子,手上和脖子上的绳索勒的更紧,鲜红的血和着半干涸的暗红的血渍渗进绳索里,女子微微皱了皱眉。
可是那个人,明明上一秒才对着她温柔浅笑,牵着她的手,眼睛里面是那样的温柔深情,他穿了身大红的喜服更显得芝兰玉树公子如玉,是了,那是他们拜堂成亲的那日,他说要娶她做他的妻子,可是他却将手中长剑扎进她肩膀,莹白的剑身染了鲜红的血,比她身上绣了十里桃花的胭脂红的嫁衣还要鲜艳。
正午的太阳照下来,刺眼的光刺得女子眯了眯眼睛,口中喃喃道,“苍术。”
她想起与他初见那日,那还是她刚刚修炼成人形的时候,站在那片绵延十里的桃花林里,水一样的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凉凉的很舒服,她学着那些人间女子的样子跳舞,在她还是一朵桃花的时候,见过很多年轻美丽的姑娘在这片桃花林里练舞,她们柔软的腰肢,如水的烟波,经常一练就是一整天,一个一个舞步都精准完美,然后跳给她们的情郎看,她不懂人间的爱情,但是她想,爱情,一定是很神奇的东西吧。
她听见上方有男子低低的笑声,声音好听如碎玉轻响,她抬头,便看见他,那样英气好看的一张脸,脸上是带了几分轻佻的笑容,却并不叫她讨厌,那个人的眼睛,很温柔呢。
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她是个妖,没有名字的妖,一只纤长的好看的手却挑起她的下巴,脸上是轻佻的笑意,眼睛里却是温柔的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就叫夭夭。”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却从此有了名字,叫做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他眼睛里的那些温柔,怎么会是假。
夭夭身前那群人里为首的白衣女子走上前来,莲步纤纤,正气凛然,身边的人似担忧的想要劝阻她,夭夭觉得好笑,她如今这个样子,他们还害怕她能做什么。
那白衣的女子站在她身前,语气凛然,“妖孽,你杀害公主殿下倾城,如今便判你火刑。”夭夭却看得清楚,她眼睛里怨毒的恨意,夭夭神色淡淡,像是在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没杀她,也没害过人。”
那女子贴近她耳边,“是啊,你没杀她,也没害过人,可是却没一个人相信你呢,就连他,也不信你呢,你要怎么办呢,夭夭?”眼前闪过那人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他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刺穿她的肩,废了她半身修为,夭夭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苍术,你为什么不信我呢,就算我是妖,我也会痛啊。胸口那里闷闷的喘不上气来,这大概就是难过的感觉吧。
那白衣女子走开,素手一抬,那些人纷纷将手中火把扔过来,脚下施了咒法的木柴一遇上火,瞬间扬起冲天的火龙将她包围,染了血的绳索和衣服烧起来,皮肤钻心的疼,身体和灵魂好像都要被活活撕裂开来,人若死,灵魂入轮回,转世投胎,可妖若死,形神俱灭。
夭夭闭上眼睛,眼前是那人温柔的眼睛,这样也好,死了,就感觉不到痛了吧。
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好听如碎玉轻响,他在叫她,“夭夭。”他给她的名字。
夭夭霍然睁开眼,看见那人冲进火里,青衫染血烧得破碎,一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束发玉冠也不知掉在了哪,黑发凌乱的披散下来,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可是唇角却微微翘起,笑的轻佻又深情,眼睛里面是温柔的光,他说,“丫头,我来了。”
夭夭的神智已经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能感觉到他抱着她,没被他抱住的地方已经烧得没有了知觉,夭夭想伸手抱抱他,可是却已经没有力气,真好,你还是来了。
那人问,“夭夭,你还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呢?”夭夭笑起来,失了焦距的眼睛里面光华流转,“好。”他扶着她,两人相对而立,屈身一礼,这是他们成亲还差的最后一礼,如今在这漫天的大火中,两人执手而立,眼睛里面只看得到彼此,再看不见其他。
那人紧紧抱住她,夭夭最后一丝意识从身体中抽离,只感觉到他落在眉心的那个吻,那样温柔又炙热。仿佛又回到他们初见那日,他纤长好看的手指抬起她下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就叫夭夭。”
夭夭,若有来生,我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不知那时,你还愿不愿意,再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