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叩问情窦初开
“哎呀!道通天地,博大精深!”徐半仙看到赵发敬献的锦旗大喜过望,“我真是受之有愧啊,不敢当啊……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徐半仙从没受过这样的赞誉,这面锦旗将是他最好的广告,这次成功将成为他吹捧术数的资本。
“你是货真价实……不……您是名至实归……名副其实……”赵发尽力挖掘着自己的词汇库,赞美徐半仙,实在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词语,最后只好实话实说,“您算的真准,我家闺女的事,真是步步落在您的掐算里……按您说的做,我们抓紧时间找,孩子救回来了,连根头发也没掉……您的道行就是高——道通天地,您的研究博大精深,一点不假啊……”赵发拿出联系业务练就的如簧巧舌,吹捧得徐半仙飘飘然,如腾云驾雾,很舒服……
赵发觉得该适时退却了,一旦徐半仙从飘飘然中醒悟过来,可能就会提到钱的事,连忙说:“大师,你说,锦旗挂在哪里呢?”
徐半仙此时已不讲究什么风水什么黄道吉时,说:“就挂在冲门显眼的地方吧!”
徐半仙找出工具,赵发叮叮当当砸上钉子,徐半仙递上锦旗,挂了上去。
赵发拍拍手上的土,说:“徐大师,我还有事,我们后会有期!”
“赵老板,你真是言必行,行必果的人……我们交个朋友吧……我送你一卦……”
赵发早有防备,预料徐半仙又要设套,连忙说:“谢谢了……我真有急事……不打扰了。”
“赵老板,今年你命犯太岁,必有一破;但月德照临,逢凶化吉……”
“谢谢……承你吉言……再见!”说完转身离去。
望着赵发的背影,徐半仙怅然叹了口气:“一条大鱼溜走了!”
赵发有点逃离的感觉,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些不厚道、小气,不就是一点钱吗?这样一想,联想到自己的工程将要亏本,又认为紧缩银根是必要的,可是,怎样才能过了质检这一关,把钱赚到手呢?自己去打通关节,还是托关系去?小蒋现在把事办的怎样了呢?这些事有个人给指点一下多好啊,为什么不让徐半仙指点迷津呢?徐半仙说什么“命犯太岁,必有一破”,是什么意思?二哥说的那些话或许有意贬低徐半仙,显摆他知识丰富,这命相之说是信还是不信?可要是自己再回去问徐半仙,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很失面子:“唉,算了吧,这些年没算过卦,不也好好的吗?想好了就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到此,加大了油门,车一溜烟驶上回家的路。
回到家,见娜娜不在,一问,化芳说去倩倩家了,她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赵发听了后说:“孝子家真是不记仇怨,说打就打了说好就好了,真是的……”
夫妻二人谈论起离家的安排,赵发就去对门找七叔家的柱子老弟谈看守院落的事,谈得很顺利,一拍即合,两借力,全方便。
赵发回家后跟大哥说了离家后的安排,大哥说:“安排好了家和孩子,我们就可以走了,娘的病不能耽搁,越快越好。”
他们的娘听了使劲点头。人都有倾诉的愿望,任何人都有发表观点的要求,所以会说话的都在说,会写的都想写,只是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的差别,即使不能说又不能写的,也会用肢体语言表达诉求,最不济的是孝子,哭闹就是他们传递信息的手段。赵老太太原来能说会道,哑了这几天,已憋得够呛,她是多么希望早一天把压在舌底心头的话说出来啊。
看了娘这样难受,兄弟二人都心急,母子连心啊!老二赵全可能除外,正是这个衣冠禽兽将老娘害成这样。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彰,报应有时,只争来早与来迟。
“明天一早去学校,我跟老师见个面,把娜娜的书啊被褥之类的东西带回来……柱子明天往这院里搬机器设备,化芳在家看着安排地方……明天可能会来些亲戚,咱舅打电话来了,说明天来……这样,后天就可以走。”
“是哩,我应该去看他老人家……失礼啦……有病人,时间紧,亲戚们会体谅的。”赵文说。
“娜娜的学籍档案,你二哥怎么说?”
“按你说的,保留档案,他跟章校长都交代了……”
“是啊,给孩子留点后路,这个能力老二是有的……”
“他埋怨我说话太倔强,把校长、副校长都得罪了,那所学校娜娜是回不去了……”
“你说什么啦?”
“我说侯校长心胸不宽广,学校让孩子怕之类的话……”
“老师的素质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吗?要是为了孩子,对错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多好?现在学校不是孩子的乐园,全国基本都这样……没办法,教育改革改来改去,改得学生不愿上学了,原来学生上学是学子求学,现在学生上学是老师求教……不说这些啦,这不是咱操心的事……这样,我们订火车票吧。”
“好,后天的,我打电话……”
“让老二定票,从凤凰城直达太原的。你打了电话,在农村也没法支付哇……”
“好吧,我把娘和大哥送到凤凰城,在那里分手。”
“就这样。”大哥说。
赵发回到自己屋里,明亮的灯光把屋子照得通亮。娜娜还没回来,赵发说:“去叫她吧……跟同学们腻乎起来,别再不愿去北京了,各处都说好了,不能再变化。”
“你说得对,我去叫她。”化芳说。
娜娜回到家,告诉爸妈从同学那里听到的事:学校成立“留守子女自强独立团”啦、老师当代理爸妈啦……
赵发打断她的话说:“这些事与咱已经没关系了,我跟学校都说好了,明天我们去把那些书、被褥拿回来,给老师告个别,你们班主任是个好老师……”
娜娜听到这些话,心里很难受,说:“很多老师都好,同学们也挺好的……”
“是啊,不过你奶奶病了,没人照顾你了,再留恋也得走啊。”化芳说。
“我的同学里也有跟姑姑、姨的……在家读书……”
“娜娜,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姑你姨都照顾不了你。”化芳说,“不出这事,姑家姨家的,可能管你的事,现在怕是不敢担这个责任啦……”
娜娜很伤心,说:“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跑吗?你当初答应回家,怎么能出这些事……”娜娜说着说着又急了,要翻老账。
化芳赶紧收装头,说:“好了,那所学校你回不去了,我不是都跟你分析过了吗?大人为你担心,你自己也担心那些事啊……到北京读书吧!”
“北京的学就那么好上?”娜娜问。
“车到山前必有路!”赵发说,“走,吃饭去!事已定下,不要再三两一葫芦四两一瓢的啦。”
娜娜食不甘味,草草吃了饭,回到自己的小屋收拾东西。学校发生的事,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原来对老师和同学有那么多的怨恨,现在想起来几乎全怪自己,想的都是他们的好,真的要分别,还真有些舍不得。
不知怎的,她的眼前老出现庞强强的身影,想起他认了干妹妹后笨拙地翻跟头的高兴样子、为她得罪李老师的样子、被老师批评后吵架的样子……特别是那天晚上在操场二人相拥哭泣的情景,那额头被亲吻的温暖感觉,似乎还酥酥麻麻地留在额头……想着想着,不争气的眼泪流了下来:“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庞强强吗?”娜娜不敢再想下去,因为李墨雅老师怀疑过他们有这事,庞强强不承认早恋,自己当然更不承认!可为什么独处的时候自己想他呢?为什么不这般强烈地想别的男同学?真像老师说的“这个年龄情窦初开”吗?
娜娜不敢自己再独处,怕胡思乱想,就去找奶奶,大人们都在那屋,亮亮也在那里。
进了门,见对门的七爷爷和柱子叔在谈话,大人们好像都很严肃,她没敢说话,笑了笑算是给大人们打了招呼。悄悄地来到奶奶身旁,奶奶一下子把娜娜的手抓住,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可又说不出来,表情很是难看,娜娜说:“奶奶,到了大医院,一定会治好的,治好了你第一个要给我打电话,我可想听你说话了……”
奶奶哭了,奶奶一直拉着娜娜的手。娜娜知道奶奶是最疼爱她的人,小时候是奶奶看护她,有了弟弟,娜娜就跟奶奶睡,日夜不分,父母外出,奶奶是照顾她的人,祖女二人相依为命,因为自己的出走,奶奶急出了病……奶奶的手很温暖,娜娜就势依偎在奶奶怀里,奶奶有了很开心很满足的表情,在奶奶温暖的怀里,娜娜觉得很踏实,仿佛回到孩提时代,娜娜想:要是不长大该多好?亮亮无忧无虑,自己却烦恼缠身!
娜娜当晚就睡在奶奶的身旁,奶奶时不时地抚摸娜娜一下,像照顾婴儿一般地爱抚着,奶奶是多么希望和孙女在一起啊,老人家非常珍惜与孙女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月光是那样的皎洁,屋里如同白昼,可月亮在既望之后,会越来越缺。赵家如同这月亮,短时的团圆后,将各奔东西……
娜娜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不知是谁在追赶,要抓她杀她,自己在跑啊跑,远远地看见庞强强,在向她招手,娜娜有了希望和目标,一激动,挥手喊了起来:“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