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牵挂娜娜的人伤了自尊
赵全忙得焦头烂额。
娜娜跑了、老人病了的消息,在亲戚间迅速传开。亲戚们相继来到赵全家慰问。有的慰问一下就走了,留下的亲戚有:娜娜的姥爷、姥姥、姨妈和表弟、妗子和表妹;赵全的舅和妹妹。
妹妹真是个热心肠,回家路上碰到了舅舅,就又返回来了。
让小小客厅显得更小的是三个酗伴的追逐打闹,让赵全烦心的是亲戚们不停地询问、让他无法接受而又不得不接受是亲戚们的各种大声高论。妹妹一个人话多,他还嫌她话痨,这么多女亲戚,他怎么招架得了?
赵全打电话让玉莹回家帮着招待客人。玉莹一回家,见这么多人,就说:“这么多亲戚挂着俺家的老人和孩子,真是太感谢了。病人需要清静,再说天也不早了,我们联系个饭店吧……咱家地方小,你看,没坐没站的……”
“可不是哩,满屋都是牵挂娜娜的人。”娜娜的小姨说。
按农村的风俗,看病人的时间应在上午,所以,如果亲戚走不了,事主家一般要安排接待。赵全拿出手机给饭店打电话,刚接通,玉莹偷偷踩了一下赵全的脚,又看了他一眼,赵全按了关闭键,说:“占线,一会儿再打。”
玉莹的这个小动作被娜娜的小姨看到,知道姐姐的这个妯娌不待见这些乡下亲戚,姐姐这二大伯哥是妻管严,就说:“爹、娘,我们回家吧,城里不像我们乡下宽房大院的,你看这个小做劲儿……”
“你们不要走啊,吃了饭再走。”玉莹说。
“不了,老人的病也好了,我们就放心了……找孩子嘛,我们回到家还能打听打听,在这里一点忙也帮不上……吃什么饭?心里挂着娜娜,我们也吃不下……”
“你看,她小姨说的,我们还管不起你们饭了?”
“你们家当官当将的,来十个县长准管的起饭,我们……我们就不吃了,我们走了……”
娜娜的姥爷、姥姥、妗子,都听出了话中味道儿,起身告别。
赵家与化芳的父母家是世交,老亲家间感情是很深的,但人老了,已到了听儿女安排事的时候,眼泪巴巴的告别。
老亲家公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还是放宽心吧……亲家母你好好养病……”
“哎……哎……你们也保重……我们都老了,脑子不管用,说话不管用,腿脚也赶不上趟了……”赵老太太说话絮絮叨叨,一句话里,不知有多少层意思。
赵全的舅舅和妹妹也和赵全夫妻一起送客。送出门口就回去了。
下了楼,娜娜的小姨就说:“看看,我姐姐的哥哥嫂子是什么东西!姐姐还吹她二大伯哥怎么怎么厉害,当什么官,狗屁,哼,看不起人,连咱们都看不起,我姐和我姐夫也撑不起人家的眼皮……打狗还看主人呢,何况这样的正门亲家,我们也就算了,还有长辈呢?什么德性?”
“嗨,你就别说了,到晌午人家能不管饭?你沉不住气,多心了。”她娘说。
“你们是没看见,我看见了,她哥打电话订饭店时她嫂子用脚踩他,明摆着赶人出门嘛。我们吃不起饭了吗?今天我管饭。”
“孩子咱该找,亲外甥女呢。要是人家看不起咱们,她那老婆婆咱不该来探望,还带礼物,哼,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伤自尊哩!这样的亲戚还是不走动的好。”化芳的弟媳妇也说。
化芳的妹妹叫化香。承包着二十多亩地,养着几十头猪,生活还算可以。她自己开着一辆昌河面包车,能载人也能运货。人们都上了车,她发动了机器,没开走,而是掏出手机来,给姐姐打了电话:“喂,姐姐,找到点音信了吗……啊啊……没有……咱爸咱妈也来了,在我车上呢……你就算了吧……我们在小吃一条街北街口的狗不理包子铺见面……有话说……这就过去吧……好。”
一家人在狗不理包子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要了俩小菜让老头喝酒,沏了一壶茶,要了两笼蒸包。饭店挺忙,包子需要等。小菜和小刀酒先上来了,老头喝着酒,女眷们喝茶。这时赵发和化芳进来。
“怎么不在家吃?”赵发问。
“哪是你家?你家在白马岗。”
“我二哥家,不一样吗?”
“算了吧!你那哥哥嫂子……”
她爹不让说,化香偏说,讲了大致的经过。
赵发和化芳都说:“怎么能这样?”
“我说的句句是真,咱爹娘弟媳都在场……”
“唉,我们真受不了,伤自尊。大姐啊,二姐说的句句是真……你们可不能为这起家务纠纷,哈。”弟媳说。
“姐姐,你们还借给他们钱,买官,我看人家官越大越看不起你家,喂白眼狼,真是……”
化芳想起赵全从年轻到那晚苟合对她的伤害,想想自己的傻,想想娜娜的梦,禁不住哭了起来,那种啜泣,是难以名状的伤感与落寞……
赵发被小姨子的抢白,噎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低头抽闷烟。
“姐,你看,我真是不该这个时候说这些……娜娜找不到,今天就上电视台发个广告吧,这么没头苍蝇一般的找,白花力气。”
“上了公安网了,公安在找……”
“公安找?那也得有人报告啊……这个上电视的事,叫你二大伯哥去办,他不是当官吗?让他也办点人事,姐夫你去找他。我带姐姐回白马岗,万一……万一,娜娜回家,家里没个人,怎么能行?”
赵发化芳都认为有道理。
这顿饭,人不少,吃的不多。三个孩子见大人很严肃,都很乖,抢着吃。
化芳是个缺主见的女人,出了事就更没主见了,似乎谁说的也对,就是自己说的不对。赵发干买卖是个精明人,没少挣钱,可处理这些事,没人指导似乎举步维艰。他过去处理家里的事一直听二哥的,今天让小姨子一说,觉得二哥真的对找娜娜不积极,二哥以前不是很疼娜娜吗?他还说过兄弟三人就这么一个女孩,是一盘菜里的葱花呢,这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要问问二哥。
饭后,各自行动。
赵发到了哥哥家,妹妹还在母亲的床前,母亲还输着液。舅舅早被打发走了,嫂子又上班去了。
“二哥呢?”
“单位上有人把他叫走了,临走说一会儿就回来。”妹妹说。
“今天,孩子她姥姥一家人怎么没吃饭就走了?”
母亲没说话。妹妹也有些语塞,她的话痨病似乎好了:“娜娜她姨挑礼呗……反正我觉得嫂嫂……”
“你少说话!”娘责怪女儿,“你嫂子说地方小,她姨就挑礼了……唉,不是自家亲戚,就怕挑事儿……”
“怎么不是自家亲戚?我嫂子她弟弟到北京,我管吃管住的!”
“唉,你实诚。人跟人不一样……”
“我哥就不说点什么?让我多没面子!”
“他呀,攀了个高枝儿,受一辈子气,当初受提拔都是凭他岳父的势力,规矩立下了,老婆说了算,出了门才人模狗样的……”妹妹说。
“别说了,一家门户一个天,你哥嫂听见多不好,反正他们对我还好……”娘说。
山东地邪,说曹操曹操到。赵全回来了,进门看到弟弟说:“白忙活吧,你沉住气……”
“我说二哥,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急?不是你家孩子?”
赵全的脸抽搐了几下,说:“急有用,我们都急……我跟学校说好了,公安网那边到晚六点没音信,就到县电视台发寻人启事。”
赵发没了话,又扯起老话题:“哥,你叫我很没面子,管她姥姥一家人吃饭能花几个钱?”
“这里面有误会……”
“要说钱,我借给你的钱,利息准够喝茅台的!你这是小瞧人,知道吗?以后我怎么走丈人家?娜娜她姨还好说,我们可以不去,她妗子就不一样了,我们到了她姥姥家,她妗子也给脸子,我们怎么办?嘁!”
赵全的脸成了茄子色,低头别不说话,他知道弟弟是个老实倔,不说是不说,一旦开口,说话没轻没重,所以死猪不怕开水烫,任凭弟弟数落,不还言。
最后,一家人都没了话说。
母亲的液体输完了,赵全为母亲拔了针。赵全很聪明,懂医术,中西医都通点。医术本来是救人的,可赵全现在想的是:怎么用医术为他遮盖丑行,他要实施他那丧尽天良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