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4】
一六一生则同衾,死则同穴【4】
“姑娘……”倩儿推开被陌雪推开的“鬼”,趴在城楼边上望着那白色的身影就这样从眼前消失。一步,她就慢了一步而已!难道,就这样天人永隔了么?
齐阎殇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双目猩红,铁血的厮杀没有令他害怕,可此时此刻他却害怕得全身发抖,更恨得全身发抖,谁都可以死,只有她,不可以!他宁愿她活生生的嫁给别人也不愿意他就这样死去啊!
他奔到她的身旁,托起她的身子,见她双眸紧闭,不禁那心就如撕裂一般地扯痛,捧着那毫无生气的脸庞,就如同对待珍宝一般,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擦拭着流不尽的血渍,可恨的是,却越擦越多,模糊的视线,周遭的声响尽去,仿佛全世界独剩他们二人一般,轻喃着:“醒来呀小雪,醒来好不好……我们不争了,不争了好不好……什么江山兵马,统统不要了!不要了!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
“娘亲!!!”当焰儿奉爹爹之命领着阿凡达和无殇门救兵赶到之时,便只见他惊才艳绝,无所不能的爹爹正抱着他娘亲的尸体,在乱军之中恍若游魂,与世隔绝了一般,他幼小的心灵怎抵得住生母与世长辞的痛,下一刻便拔出身边小将的刀冲向那罪魁祸首——他的三伯父。
那小小的身体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驾着高头大马,双腿一夹便用那熟稔的轻功单脚踩在马头上,双手平放,目光阴冷,于是他左刺横胸,右刺斜指,借力使力,刺向那人。
齐臧厉周旋于四周的高手之中,并未感到丝毫乏力,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自豪,侧目之处,那道身影毫不犹豫的模样倒令他吃惊不小,齐阎殇的儿子还是与众不同的。小小年纪,胆识过人,可惜……马上就要死了……他只是银钩一挡,焰儿力量不如他,身子便折了回去。
“焰儿……”随安宸轻呼一声,代替焰儿的位置杀将上去,只可惜他本就受伤,更不是那人的对手,只是数十招便渐渐处于弱势。那些带着黑帽,披着黑披风的黑鬼,个个武艺不凡,所有人都已经自顾不暇。
焰儿矮小,处在乱军之中倒也应对自如,他不打,他躲。
“吁~~~~~~”一声马嘶响彻天际,不知是谁刺中齐臧厉的马肚,那马前身昂起,直把齐臧厉摔下马背,他反应机敏,只是双腿一夹马肚,脚尖轻点马背便稳稳落地,黑衣被他随意扯开,扔向半空,划出一道弧,唯剩内里一件白色长衫,也是星星点点沾了不少血迹,他是受了不少创伤的。
“三弟!快停手!”远处一道不明显的女声却听得他背脊一僵,狠狠地转头望向那声源。
焰儿见时机已到,那人此时好容易才分心,他提着剑果决地刺进那人的背,那剑,穿过了他的身子,血珠,顺着剑锋滴落。齐臧厉呆滞着转头,望着这不可思议的孩子,自己……竟然死于他的剑下?!这未免,太可笑了吧……他看着远处奔跑着过来的女子,双膝支撑不住身子,一阵无力便已跪地,那一抹水红,他心心念念了九年,她此时的焦急,可是为他?
“你……来了……来,看他?”他的大皇姐,爱的一直是他的四弟,不是么?
“不……”齐游竺早已泣不成声,死命摇着头,她想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误会,持续了九年的误会,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看我么?”见她拼命摇头,他吃力地笑问。
而她,拼命地点头。
“你,咳咳咳……不、不爱他?”
她再次拼命地点头。
“爱我?”
又一次拼命地点头。
终于,他望着她含笑闭上了双眸。终于,他死在了她的怀里。
【那时的大皇姐,美丽而又善良,恍若仙子。是的,他一直爱着她。直至那个夜晚。她的母妃辞世的那个夜晚,那也是,他人生最黑暗的夜晚。
听闻她的母妃辞世,知她定是伤心欲绝,那时他寒毒未愈,正在火浴疗毒,不顾生死贸然出浴,走至她的宫门前,看到的却是她和他的四弟相依相偎至天明的场景。
时隔多年,直至九年前,他亲手将她推向和亲之路,,毫不犹豫。他的不到的爱,他们两人也不能幸福!可痛苦的,却是他自己。他一直在思念,苦苦的思念了六年。也一直在筹谋,一个惊天的计划——谋得皇位的计划。
她回来了,据说是为了四弟王妃的造纸之术而来。但,他很开心。
可是,他得知她过得并不好,便有了杀死南慕皇帝之心。
于是,他喂四弟吃了蛊,推四弟王妃下了山崖,引来了南慕的皇帝,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计划,终究还是失败了。连着篡位的计划,一并失败了。
绛金殿上,他要了她,当着文武百官要了她,望着她那呆滞的眼神,他宁愿那是怨恨的眼神!他还是得到了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落荒而逃,她步步跟随。
原以为,那是为了找他报仇。可是,她远赴大漠陪了他三年,却从未对他说过只言片语。
原来,她爱他啊!……】
“我,这就来陪你!我们,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抱着他的尸体,她随手抓起一柄剑,割向自己的勃颈,仿佛生死不悔。
只能听得“叮”的一声,那剑刃瞬间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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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珠砸痛了人的脸,却洗尽了那些罪恶的鲜血。百鬼楼在众多士兵和无殇门的夹击下,最终覆灭了。
焰儿拿着那把杀了自己三伯父的剑,愣愣的走向他的父母。他才四岁,可是,他杀了人。他忽然丢下那把剑,跑向他娘亲的尸首,此时此刻,他真的需要母爱:“娘亲……娘亲、娘亲……”
抱着那毫无生气的尸体,齐阎殇望了焰儿一眼,轻轻地摇着他的妻,那血溅沧州城北城楼西,那一对璧人如同雕塑一般遗世而独立,仿佛兮若轻云之皓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只听歌声流畅:“几刀戟声共丝竹沙哑谁带你看城外厮杀七重纱衣血溅了白纱兵临城下六军不发谁知再见已是生死无话当时缠过红线千匝一念之差为人作嫁那道伤疤谁的旧伤疤还能不动声色饮茶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碧血染就桃花只想再见你泪如雨下听刀剑喑哑高楼奄奄一息倾塌是说一生命犯桃花谁为你算的那一卦最是无瑕风流不假画楼西畔反弹琵琶暖风处处谁心猿意马色授魂与颠倒容华兀自不肯相对照蜡说爱折花不爱青梅竹马到头来算的那一卦终是为你覆了天下明月照亮天涯最后谁又得到了蒹葭江山嘶鸣战马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风过天地肃杀容华谢后君临天下登上九重宝塔看一夜流星飒沓回到那一刹那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枯藤长出枝桠原来时光已翩然轻擦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天地浩大……”
“师兄,你若再摇几下,便真的要来生续今生缘,明世话今世分了。”颜卓从天而降,轻轻拧干自己的衣服,单手滑入发中,笑得一脸欠揍,敢情这家伙早就知道陌雪死不了,白白看着这一场戏呢!
有些人竟然还未反应过来,呆呆地从悲伤中抬起头来,问道:“你、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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