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杀个回马枪
望着紫面黑须的汉子渐渐远去,李战天的目光变得明灭不定。
紧接着,一连串的疑问一下子涌上心头。
这个人,来得是不是太巧了些?
他又怎么会知道此时这里有危险?
还有,他将手指向那里,是想告诉我,他是老太监的人吗?
之前那个老太监可是亲口对自己说过,他是组织的最后一个人了。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再有传人现身?
即便是有传人的话,也不应该是刚刚那个人才对。
平心而论,虽然他的武功还算不错,可以与王离这样的人物一较长短。
不过,跟老太监那神乎其神的武学造诣比起来,他还是差得远了些。
即便跟自己相比,也有一定的差距。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他,应该不是老太监的人。
而那里,除了老太监之外,就只有二世胡亥了。
如今他一个自身难保的人,会想到派人来帮忙吗?
即便他愿意,这个时候还有人会听他的差遣吗?
还有一点,胡亥之前可是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屠刀相向。
现在的他,会突然转性,做一个心胸宽广的大善人吗?
也许,他在某个时刻真的会良心发现。
不过,这个人是他派过来的可能性依然并不大。
念及此处,李战天拥着嬴阴嫚走进房间内。
看着脸色微微有些忐忑的夫人,他压低声音开口道:“你怎么看这个人?”
嬴阴嫚闻言,眸光闪动了数息,道:“这个人既然你都没见过,那么,平日里一定很低调,既然如此,他肯定是想要隐藏什么。”
李战天听到这里,眉头不由得轻轻皱了皱。 “照你这么说的话,他肯定是想隐藏他与那个背后的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现在的情况是,他竟然在最后关头隐晦地向自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嬴阴嫚听罢,笑了笑,道:“他这么一出,反而让王离从圈子里跳了出来,我看也不是什么坏事。”
李战天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对,他这么做,是想继续隐藏下去。”
嬴阴嫚面露不解之色地看着李战天:“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他不是已经表明身份了吗?”
李战天拉着对方的手,道:“他是几乎点明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这么做,是想隐藏另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比他藏得更深,身份更加重要。”
嬴阴嫚听到此处,秀美的柳眉不由得微微蹙了蹙。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看着李战天,道:“不管怎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去对敌吧,我没事的。”
李战天闻言,低头沉吟了数息,道:“这样,你随我一起出去,我要找个人保护你。”
嬴阴嫚一听这话,本想拒绝,不过,当她看到对方期待中带着些许不容抗拒的眼神时,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战天见状,便扶着她向外走去。
不过,临走时,他挎上了那只黑色的布包。
嬴阴嫚对于他这番举动没有说什么。
因为,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夫君绝对不会害自己。
既然他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个,那么,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由于嬴阴嫚如今有身孕,因此,一路上李战天没敢走太快。
约莫大半柱香的功夫过后,二人才来到了望夷宫外。
站在外面,李战天正色朗声道:“晚辈李战天,求见前辈。”
话音落下,一道清冷中带着沙哑的苍老声音响起。
“你走吧,这女娃我会护她周全的。”
李战天一听这话,当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再度施了一礼。
“多谢前辈!”
说完这句,他看着嬴阴嫚,道:“夫人,你就暂时待在这里,多则一日,我一定过来接你离开。”
嬴阴嫚闻言,眸含深情地道:“你放心吧,一切小心,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李战天听罢,轻轻拍了拍她柔美的后背,随即,便踩着重重的步子向城楼处走去。
一路上,他的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毕竟,在这普天之下,想要从老太监这样的顶级高手这里抢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嬴阴嫚待在这里,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这样想着,李战天脚下的步子不由得不那么沉重了,整个人的神情也变得舒展了些。
弗一登上城楼,李战天便汇入了抵御匈奴人的将士们之中。
此刻的匈奴人,虽然已经伤亡了不少,不过,依旧在疯狂地向城墙上攀爬。
而城楼上的守城将士,也被对方的箭羽和投石机夺走了不少生命。
累砌城墙的砖石上,到处可见或新鲜或凝固了的血迹。
硝烟弥漫间,断臂残肢满眼都是。
仍然在与对方拼杀的士兵们,脸上都是黑红色的污渍。
甚至有些人,一只眼睛被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给糊住了,也来不及去擦。
那模样,看得人心中瞬间涌起一阵心酸。
李战天在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战乱?
而且,可以预见的将来,这样的战乱还会继续下去。
除非拥有一支不可撼动的,且战斗力相当惊人的铁军震慑四方,要不然,这天下将永无安宁之日。
可是,真的要将有些注定会毁灭这个世界的东西带到这里来吗?
这么做,到底是不是饮鸩止渴?
关于这个,李战天的心里很矛盾。
正当此时,一队约莫十几个人的小分队,悄悄向咸阳城最核心的位置靠了过去。
那里,正是不久前李战天刚刚去过的地方,望夷宫。
这些人一身黑色盔甲,与普通的秦军士兵没什么两样。
然而,大敌当前,他们所做的却不是去抵御匈奴人,而是向内宫这里逼近。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无人得知。
当然,也许他们幕后的那个人知道。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这支十余人的小分队来到了望夷宫外。
他们的脸上,都戴着面具,最普通的那种青铜面具。
虽然看不到这些人的面容,不过,从他们的身形以及令行禁止的动作来看,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之辈。
十余把长剑缓缓出鞘,雪亮的光有些刺眼。
就在这时,望夷宫的宫门突然轰然自开。
这一幕,让这些人猛然一惊,就连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然而,最让他们吃惊的,还不是宫门自动打开这一点。
最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门后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其中一人声音有些颤抖地开口:“大……大哥,不会是有鬼吧?”
另一道声音传来:“废你丫的话,哪有什么鬼,肯定是风吹来的。”
那人又道:“可是,大……大哥,今天好像没有风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他们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时间,这扇没有一个人把守的大门,将十余条汉子挡在了望夷宫外。
沉默了半晌之后,那为首的汉子啐了一口,道:“你们这帮犊子玩意儿,就知道自己吓自己,这天底下恶人我见得多了,可是如果说是鬼,我还当真没见过,谁要说有鬼,你让他出来见我,看我不一剑劈了他!”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话音刚刚落下,一道灰蒙蒙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鬼呀!”
几乎所有人,在第一时间惊叫了起来。
连滚带爬往后退者有之,吓得双腿直颤,不能动弹者有之。
就连刚刚那嘴硬的头目,也吓得定在了当场。
沉默了很久,他才凝聚起一丝勇气。
下一秒,他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长剑:“你到底是谁?我可不相信这天底下有鬼,你可吓不到我。”
然而,话虽这么说,但说完这句后,他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灰蒙蒙的人影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咳嗽了一声。
那咳嗽声,苍老,无力,干涩……甚者是有些瘆人。
不过,就是这样的一声咳嗽,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神经为之陡然一松。
在他们的观念里,鬼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么,他肯定是不会身体不舒服,当然,他也就不会咳嗽。
而眼前的这个灰蒙蒙的人,很明显刚刚咳嗽了一下。
那么,只有一种解锁,他根本不是鬼,而是一个活着的人。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不再僵硬,一下子都变得活络了起来。
下一刻,之前率先说有鬼的那人抢先开口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军爷们还有事,你赶紧让开,看你身子骨也不太硬实了,别不小心把你给碰散架了。”
此话一出,其余人等立马爆发出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然而,那灰蒙蒙的人影似乎是压根没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一般,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似乎,他原本就应该属于那一片空间一般。
这一幕,立马将来人给激怒了。
为首的汉子冷哼一声,道:“小六,你上去,把他给我拽来,时间紧迫,别耽误了大事。”
“是,大哥!”
下一刻,一个身形略显瘦削的汉子执剑走了上去。
“老东西,识相的就别让我动手,我虽然心善,不过,我这手里的剑可不长眼。”
一边说着,他便要上去拽那人。
可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衣服,一道亮如黑夜闪电的寒芒便一下子晃得他睁不开眼来。
下一秒,他感觉一股腥热的东西从自己的七窍流出。
紧接着,便是一阵锥心的刺痛。
汉子带着不甘倒了下去,甚至,直至此时,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传入他耳朵里的,没有一句话,只有呼啸的风声。
他感觉浑身一下子变得冰冷,那种冷,寒彻骨髓。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他想再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可惜,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其余的人见到这样的情形,一个个都被吓傻了。
“大哥,我们还是走吧。”
“大哥,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呀!”
“我不管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噗~”
“啊~”
苍老的声音终于再次开口。
“你们本就不该来的。”
紧接着,那道灰蒙蒙的身影便消失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人都感觉脖子一凉。
紧接着,他们无一例外地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
在那里,只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没有一丝的光亮。
那个地方,就如同他们被蒙尘的心一般。
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很快便逸散在空气里,令人闻得直作呕。
这一切,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甚至,直至此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可就是这样的情形下,十余条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
望夷宫中,嬴阴嫚立在一扇窗前,耳边是咸阳城内外的喊杀声,刀兵碰撞声。
待在这个地方,她的心绪很不平静。
只要一静下来,她便会想起,当初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接连惨死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时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某个地方。
她的心里恨透了这个跟自己一样,流着大秦皇族血脉的人。
嬴阴嫚的手握得紧紧的,她有很多问题要质问那个不能称之为人的畜牲。
而且,她弗一进入这里,便已经尝试过了好几回。
可惜,每次都被那神出鬼没的老太监给拦了回来。
战事仍在继续着,从传来的声音可以判断出,暂时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嬴阴嫚的内心变得愈发烦躁不安。
夫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害自己亲人的刽子手就在不远的地方。
也正是这个人,听信宦官赵高的谗言,将无比强盛的泱泱大秦搞得民怨沸腾,纷纷揭竿而起。
可是到了这个关头,他却一个人躲了起来。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活在这世上的必要。
国仇家恨,一股脑儿地涌向嬴阴嫚的心头,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郁。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她最痛恨的那个人的住处,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裹着一袭黑色衣袍的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了,甚至,连那个武学造诣登峰造极的老太监也没有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