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善恶难分
人群再次嗡嗡，然后领了馒头四散。
那六个恶徒也已经悉数制服，堵了嘴巴，却也无人肯侧目搭理了。
崔氏都忍不住的叹气，“这是有奶便是娘吗？”
明昭莞尔，看看她怀里的孩子却又上愁，“崔姨，你是真的打算养这个孩子吗？”
崔氏一愣，“怎么可能？我又没有养孩子的经验。现在怎么办？”
刚刚一系列的变化，小小姑娘的应对能力居然远在自己这个成人之上，这会儿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依赖感。
明昭看向向禹，“有向叔叔在呢！”
向禹黑脸，这小丫头惯会拿他当刀使，偏他还对她生不起气来。随即高声道：“你们谁家丢了孩子吗？那个歹人可是从你们当中抢的？现在可以抱回去了。”
没有回应。
刚刚从他手里领了馒头的人摇头晃脑的走过，嘴里念叨道：“一家子都快饿死了，谁还管一个孩子的死活。”
另一个道：“如今到了贵人手里，孩子定然能活了，就更没有要回的道理了。”
“这不是赖皮吗？”崔氏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明昭踮起脚尖去看那包裹中的孩子，脸色发青，呼吸急促，竟是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看着那干裂的蠕动的小嘴，心中酸涩，眼中就有水光浮动。
周承颐的手压在了她的肩头，“这次的羊汤就不喝了。一刻钟后赶到凤凰庄，华叔定然能救他。”
“好！”明昭哽咽道。
周承颐干脆抱起她上了马车，这次换了卫双赶车，卫羽留下善后。
崔氏和向禹上了后面的马车，灾民的安抚自然是交给了主事。
崔氏心有余悸，“好端端的，怎么就出现了刺杀？”
向禹探头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一脸的凝重，“看他那副样子，倒是经历的多了，完全无所谓。若非事情牵扯到了明昭，只怕直接将人就捏死了。”
“什么叫经历的多了？”崔氏挑眉，“难不成还三天一大刺，五天一小刺？”
向禹道：“端看今日刺客设下的这个局，就非常的高明。灾民的身份普遍而不扎眼，向人乞讨求救也是最稀松平常。再就是利用孩子的妇人，这往往是最不令人设防的。”
“你这竟是夸起刺客来了？”崔氏拔高了声音。
向禹叹气，“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这哪里是夸刺客，分明是在夸你那个外甥啊！你想啊，敌人为何要设这般高明的局？那是因为一般拙劣的局根本就近不了承颐的身啊！”
崔氏明白过来，登即就怒了，“是谁？究竟是谁非要置那可怜的孩子于死地？会不会是周鑫的仇家？他这些年既然积攒了那么多的财富，难免会招贼。”
向禹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会是你那好妹妹和好妹夫？”
“这不可能！”崔氏直觉的否认。
向禹冷笑，“你可别忘了，当初他们是怎么对待小承颐的。”
崔氏便沉默了。
前面的马车里，周承颐正在逗明昭说话，“可是怪我连累了你？”
明昭一脸的沮丧，摇了摇头，“我就是想到了人性，有些惶恐。”
周承颐失笑，“人性的哪一面？”这么小的孩子谈人性，的确是有些违和。
明昭道：“善恶不分的一面。我的父母，当初将我送到三房，固然有舍不得，但他们想的却是我能在三房过好日子，便任由人把我抱走了。还有崔姨刚刚救下的那个孩子，真要是灾民的孩子，他的父母不站出来认回去，是觉得他能跟着咱们过好日子。可所有这些，都是父母的想法，从来就没有问过孩子同不同意。他们舍弃了孩子，这明明是人世间最大的恶，但偏偏他们又打着为了孩子更好的生活的幌子，便自以为穿上了无私的外衣。你说，这该怎么界定？”
周承颐叹了口气，“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父亲并非是我的亲生父亲。”
“九叔说过一些。”明昭吐了吐舌头，她光想着一吐为快，倒是忘了他的身世了。这下子好了，勾起他的伤心事了。“承颐哥哥，你别难过。你跟我不一样的，金爷对你好的不得了，那才是真正的再生父母。”
周承颐笑笑，“我不难过，因为我是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了成为他们心中的样子而活。不抱希望，便不会有失望。你这样子怅然若失的，我会以为是我对你不够好。”
明昭哭笑不得，“这怎能混为一谈？不过，承颐哥哥说的对。人生下来，就该努力活着，为自己活着，为在乎的人活着。至于那些个泯灭人性的，何必浪费感情呢？承颐哥哥自然是待我最好不过了。明昭最大的幸运，就是在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承颐哥哥。所以，不管还有多少风雨等着我们，我还有承颐哥哥可以依靠。同样，承颐哥哥也还有我。我们有彼此！”
周承颐低叹，“不难过了？”
明昭笑笑，“我没难过，就是小小的感慨一下。他还那么小，真要是在这场事故中没了，估计也没有人为他洒一滴眼泪，就觉得有些可悲。”
周承颐道：“这世道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人命贱于蝼蚁。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着，做人上人，掌握自己的命运，也进而掌控别人的命运。而不是相反，被别人捏在手里任人摆布。”
明昭看着他，少年说的豁达，但到底心中是有阴影的。不然这么多年，也就不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开口说话。这样子也挺好，知难而进。有的时候，别人所作出的恶也会成为前进的动力。
“承颐哥哥，你说那些是冲着你来的，可知道原因？咱们也算是相处日久，你性子虽清冷，但也到不了得罪人的地步。可是金爷那边惹下了什么事端？”
周承颐默了默，方才道：“很多时候，不主动招惹是非，不代表是非不会找上门来。我也不瞒你，我的亲生父母那边，一直对于我这个怪物活着耿耿于怀。”
“不是吧？”明昭惊掉了下巴，她倒宁愿那些个是周鑫那边的仇人，也总好过亲生父母比老虎还狠毒的心思带来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