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雾深

“进来吧!让你久等了!”夜恋凝轻轻一笑,试着移动不听使唤有脚,张月华似乎看出她的不便,走进房间,伸出手扶着夜恋凝坐到椅子上,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轻轻放下。

“不知娘娘今日找臣妾所为何事?”张月华淡淡一笑,坐到夜恋凝面前。

夜恋凝淡淡一笑,走到桌前,打开一个锦盒,拿出一张丝绢放到桌上,缓缓展开,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便跃入眼帘,翠绿的叶上托着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这宫中把晚妃比做梅花,而把本宫比作牡丹!牡丹,花中之王!雍容华贵,倾国倾城!月贵人,不知道,本宫亲手绣的这朵牡丹可像本宫!”

“娘娘的意思是?”张月华站起身,疑惑的看着夜恋凝。

夜恋凝伸出手将左肩的衣服褪去,一道粉红色的疤痕便暴露在空气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月贵人那日不是见过了吗?既然如此,何需惊讶!本宫今日找你来,便是让你将这朵牡丹绣到本宫胸口上!”

“娘娘…………”张月华惊得连退数步,撞上了桌角。

“本宫恨死这条疤了!你只需要来着银钗在本宫的胸口上绣株花,对于月贵人来说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才对!”夜恋凝缓缓坐到床沿上,冷冷的看着张月华,锐利的眼神不容她有丝毫躲闪和推辞。

“娘娘…………”张月华‘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向夜恋凝磕了一个头,“这可是锥心之痛啊!臣…………臣妾实在是…………。实在是没那个胆子,娘娘为何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痛的人是本宫,你有什么不敢的J上快要下早朝了,本宫可没有多少时间陪你耗,你到是绣还是不绣!”夜恋凝咪着眼睛,含笑看着张月华。

张月华缓缓从站起身,缓缓的看着桌上绣着牡丹的手绢旁有一只尖细的银钗散发着冰冷的银光,身体的温度像被抽走一样,不禁打了个冷颤!

“月贵人,本宫的耐性有限,你还要考虑多久!”夜恋凝冷冷的看着张月华,“现在,本宫肚子里怀着龙种,所以,有些东西该抹去的就应该要抹去!本宫之所以找你,是因为在这个地方,你算得上一个本宫可以信任的人!”

张月华别过脸去,眉间浮着一丝犹豫!那道疤应该是那时她为了反对夜水让她入宫,而用金钗刺下去的吧!如今,她去要将它毁去!这是不是代表,从今以后,她的生命里再不会有他了!

“你,你不会后悔吗?”张月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后悔?本宫还可以后悔吗?”夜恋凝弯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退到床边坐下,静静的看着张月华。

她早已经无路可退了!所以,还谈什么后悔!这条跳纵然不是她所愿,但是,她早就看不到来时的路!从他亲手将她送入这座华丽的牢笼开始,命运已经悄悄的在她手里打了一个结!

“好!”张月华拿起桌上的银钗,看了那朵牡丹一眼,走到夜恋凝面前,“这里可有麻醉药和止痛药?”

“没有!你尽管刺好了,对于一个心死了的人来说,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夜恋凝轻轻一笑,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浮出一抹虚无的笑意。

顾亦琰,多谢你绝情,让我学会死心!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只有永不磨灭的仇恨!昔日你给我的伤和痛,他日,我一定加倍还给你!我夜恋凝发誓!

张月华深吸一口气,盯着那娇嫩的肌肤上那道粉色的疤,略一沉思,手中的银钗轻轻一划在夜恋凝的胸口划出一条血线,细密的血珠缓缓的渗了出来,瞟了一眼夜恋凝,只见她雪白的贝齿紧咬下唇,黛眉微耸。心微微一颤,一咬银牙,手中的银钗飞舞,一条又一条日血线爬上了雪白有肌肤。

夜恋凝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出声音,眉头打了一个深深的结,额上大滴大滴的汗珠不断的滚落,滚落在张月华的手背上,而张月华额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的盯着夜恋凝的胸口,右手的银钗丝毫不敢停顿。

像坠入了无尽痛苦的深渊,看不到阳光,看不到希望,包围自己的只有痛苦、绝望、和仇恨!时间仿佛停滞不前,久到,久到仿佛一个轮回一般,当疼痛悄然逝去,夜恋凝缓缓睁开眼睛,便见张月华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小瓶子,用带血的银针挑起些许银色的粉末轻轻的洒在胸口上,一股清凉的味道立刻驱散疼痛,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鼻尖。张月华一直重复的做着相同的动作,直到将所有伤痕上都洒上银色的药粉,才将瓶子放入夜恋凝的手中。

“你记得每天敷两次,估计三天之后伤口应该就会好的!但是,一次只能放一点点,不然的话,你的胸口的肉可能会烂掉!”张月华坐到夜恋凝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个脸色惨白,却一声不哼的女子,轻轻一叹,“其实,就算那个伤疤变牡丹花,但它一直还在你胸口,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以!娘娘,臣妾告退!”张月华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夜恋凝的衣裳理好,行了一个礼,悄然退去。

她心疼这个女子,却无话可说!当日,她救了她一命,所以她便还她一个宁静的栖身之所!两不相欠,各不相干!这是那日她送她去秋香苑所说的!算了,何必管那么多!人家怎么做是人家的事,关她张月华何事了!如今,她只想不问世事,平平淡淡的走完最后的人生!那些她爱的,她恨的,都随他们去吧!

夜恋凝吃力的站起身,看着张月华的背影,左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就算那个伤疤变牡丹花,但它一直还在你胸口,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以!可是,变成绝世倾城的牡丹的伤疤又怎么可能是伤疤了!

轻轻吐了一口气,走到衣架前,缓缓的套上华丽的淡绿外套,在地上洒下一片翠绿的抹苏,轻轻移到铜镜前,随意挑了几支淡绿的珠翠插在鬓上,缓缓转了一个圈,缓缓的走出了房门。

宫门外守候的宫女太监连忙跪了下去,“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都起来吧!”夜恋凝一挥手,眼光瞥见一旁的朦儿眼眶红红的,心思一转,她应该不是知道花月的事情了吧!“朦儿,你眼睛进沙子吗?怎么红红的!”

“娘娘,你要责罚花月姐姐吗?”朦儿一听,连忙跪在地上,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在地上,“娘娘,你别怪花月姐姐啊(月姐姐绝对不会对不起娘娘的!”

夜恋凝上前几步,俯下身子将朦儿扶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本宫何时说要责罚她了!本宫不但不责罚她,本宫还会奖赏她了!行了,你都十六了,怎么动不动还老是哭鼻子啊!”夜恋凝捏捏朦儿的鼻子,一脸的宠溺。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不会背叛她的人,就是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孩子!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没有任何心计,单纯的如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却始终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后!那次落入碧波池中,长久的昏迷和高烧,每个人都以为她活不下去了,夜水和顾天御一不在,便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去了,惟独这个丫头夜夜守在她的床前,给她喂药,用毛巾包着冰块放在她的头上,每次晃惚睁眼睛便看着一张惊喜的笑脸,折腾了几天几夜,她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而这个丫头却不知所踪!她还为是自己烧糊涂了,产生幻觉,直到前一阵子朦儿守夜,她被噩梦惊醒,却看见朦儿那张大大的笑脸,突然觉得分外眼熟,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在那些日子里,她确实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当她问她为何后来见人影时,她却只是一愣,说了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娘娘裁了,朦儿就满足了,所以我跑去睡了一觉,结果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被嬷嬷骂得半死G呵呵………。

“娘娘,你在想什么?”朦儿伸出手在夜恋凝眼前晃了晃,一脸皮担忧。

“没有啊!没大没小!”夜恋凝伸手重重的敲了一下朦儿的头,“走了,还不陪本宫去乾元殿,等下皇上怪罪下来要罚你的话,本宫可不会帮你的!”夜恋凝轻轻一笑,抬起脚便往乾元殿方向走去。

朦儿摸摸脑袋,一脸的无辜,关她什么事啊!明明是她发呆啊,为什么皇上要罚她啊!眼角的余光瞥见夜恋凝渐渐远去的背影,尖叫一声,连忙向那道背影冲了过去。然后,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渐行渐远,让倾华宫的宫女、太监下巴掉在地上,眼里写满了惊恐!他们何时看到一向高傲、威严的凝妃娘娘会这般恩宠一个宫女,更加没有听到过她笑过!上次,一个宫女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被她拉出去打了二十大板,凝妃娘娘她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可是,为何她对朦儿这么好!是他们看错了吗?

乾元殿

顾天御看着下面一群争论不休的大臣,还有一脸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夜流,浓密剑眉紧锁,这夜流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从上朝到现在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任凭凌云志在那边质问他,他硬是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倒是站在他那一派的大臣针锋相对,一时间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

“凝妃娘娘驾到!”一声尖锐的声音穿破众人的耳膜,纷争不休的大臣连忙闪到两边,跪到地上,“参见凝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夜恋凝走到殿中央,盈盈向顾天御行了一个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都起来吧!”顾天御一挥手,走下龙椅,走至夜恋凝身边牵起她的手含笑看着她,“怎么不在宫里歇息啊?”

“还怎么歇息?”夜恋凝一掘嘴,瞟了夜流一眼,“爹爹,你打算就一直沉默吗?”

夜流嘴角动了动,跨出来向夜恋凝行了一个礼,“老臣愚顿,不明白娘娘的意思,还请娘娘明示!”

“爹爹,边关告急,诚亲王谋反,攻池掠地,眼下正囤兵在雪茫城!爹爹,你做为圣御皇朝的丞相,难道没有一点见解吗?”夜恋凝松开顾天御的手,冷冷的看着夜流。

“娘娘身居后宫居然也管起国家大事了,凌某真是自愧不如啊!”凌云志冷冷的开口,这两父女一搭一唱也要看站在这里是不是看戏的人!这个夜恋凝,他实在是太小看她了!宠冠后宫,只手遮天,如今又怀了龙种,难怪夜洛辰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开青楼赌坊,诈人钱财无人敢管!

“本宫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是,天下事天下人管,本宫身为圣御朝的皇贵妃怎么就管不得了9是这国事就只能凌将军说了算啊!”夜恋凝斜眼望着凌云志,眼里满是不屑与讽刺。你女儿都搬到冷宫去了,你居然还敢在本宫面前出言不逊!

“好了,凌将军!”顾天御脸色一变,插入两人中间,转向夜恋凝,“凝儿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夜恋凝并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顾天御,“皇上是在怀疑臣妾吗?既是如此,那么臣妾马上回倾华宫,再不过问此事!”

“皇上恕罪!”站在龙椅上的尹归年连忙跑到顾天御面前跪到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头,“是奴才自作主张派人去通知倾华宫里的姑姑,请娘娘过来一趟!”

夜恋凝冷冷一笑,俯身行了一个礼,道了一句:“臣妾告退!”转身便欲离去,却被顾天御一把扯住。

“朕和你开个玩笑,凝儿何必当真了!”顾天御嘴角扯出一抹笑,他本就有意让凝儿出面说服夜流,只不过一来时间紧迫,二来又怕她不答应,所以……………估计尹归年知晓了他的心思,便自作主张将她请了来吧!

“那么,刚刚凌将军的话也是玩笑吗?”夜恋凝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含笑望着强压怒火的凌云志。

“当然!凌将军你说,是吧!”顾天御咪着眼睛望着凌云志。

凌云志看了顾天御良久,才缓缓的弯下腰,“老臣…………请娘娘怒罪!”

“不敢当,你可是晚妃姐姐的父亲,本宫又怎敢受此大礼了!”夜恋凝冷冷一笑,转向夜流,“爹爹,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凌云志一愣,她不是应该站在夜流那边,坚决反对将顾亦琰放出来吗?怎么,看样子好像反而是在帮他?偷偷瞟一眼顾天御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一块石头渐渐的放了下来。

“娘娘说笑了,放人?三王爷罔顾国法,杀了那么多人,老臣若是放了他N以平众怒,又以何面目面对那些死去的兄弟!”夜流青着一张脸,怒气难平,长袖一拂,冷冷的看着夜恋凝。

“爹爹,事有轻重缓急!三王爷是惟一了解雪茫城地势的人,是最适合领兵平乱的人!”

“你女儿家家懂什么?就算我放了他,他也不见得愿意去!”夜流别过脸去。

“女儿是不懂,不过,爹爹若愿意放人,女儿愿意亲自前去说服他!并保证不让他找爹爹的麻烦!”夜恋凝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爹爹就当为您未来的外孙积福,行吗?”

“你!”夜流怒气冲冲的看着夜恋凝,脸色一个青一下红,“怀了孩子忘了爹,你知不知道放他出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爹我的麻烦!算了,你爱怎么搞怎么搞!”夜流长袖一甩,气冲冲的走出了乾元殿。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