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麒麟之子，剑道长青
命中当有此劫吗？
青守满脑子都在想着这句话，忽然感到晕眩，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他心头一惊，连忙屈膝站稳，只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倒下去。
渐渐地，他清醒了过来，怔怔地看着前方。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的方曜和林幽的时候，忽然感到心头一暖。
而就在青守愣神的时候，方曜却是不停地在给林幽分析着演武台上的情况。
方曜自信道：“林姑娘不必担心，沐大哥的实力我也是略知一二的，若说这叶长青踏入梦虚玄境便是稳胜之局，我是一万个不信的。”
“可太玄黄境和梦虚玄境毕竟是两个大境界啊，这如何能胜啊。”林幽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之意。
“林姑娘，沐大哥手中的剑乃是剑冢所出，又得星引之法加以锻造，有石陨之坚、薄翼之利，又具星象之意。反观叶长青，虽手持叶家至宝，可叶家毕竟衰败多年，这长青剑早已蒙尘，不具昔日之坚利，如何与星辰宝剑争辉。”方曜解释道。
“除却宝器之利，就二人各自所修道法而言，沐大哥修的是星辰阁的七星道法，乃是世间一等一的道法。而叶家虽为世家，长青道法也是威名在外，但毕竟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能够修成此法，故这叶长青只能在修行中自行摸索，若论道法根基的扎实程度，自然是沐大哥更胜一筹，林姑娘，如此一看，胜负岂不是在五五之间。”
林幽恍然大悟，眼中不免露出一丝喜色，嫣然笑道：“多谢方公子。”
方曜微微一愣，问道：“谢我作甚？”
“当然得谢你啊，你若不说，我心哪能安得下来呢？”林幽笑道。
“这样啊。”方曜讪讪一笑，转头对青守道：“青兄，不来看看吗？”
“啊，怎么了吗？”青守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发生什么了吗？”
方曜道：“啊，没什么啊，就是……你一直待在后面作甚？”
“想一些事情而已。”青守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走上前去。
方曜看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林幽，悄悄地对青守问道：“青兄，林姑娘莫不是对少庄主感兴趣？”
青守眉头一皱，“少庄主？你是说沐川？”
“对啊，不然还能是谁呢？”方曜神秘一笑，“你在天峰城待了两年？”
“嗯。”青守的声音很轻，看样子是不大想与方曜继续说下去。
可方曜却是装作不知道，继续问道：“你和林姑娘真的只是单纯的同门关系？”
青守偏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是我师姐，仅仅只是我师姐。”
“噢。”方曜点了点头，“那青兄是在那时才认识林姑娘的吗？”
青守沉默不语，而是静静地看着远处演武台上的比斗。站在一旁的方曜摇了摇头，也意识到了青守此刻似乎并不想与他闲谈，于是只得自讨没趣。
反观现在南院中最热闹的地方便是那片互相比斗论剑之地。最吸引人注意的当属第一演武台，可打斗最不激烈的同样是第一演武台，为何？
因为此刻的第一演武台上，沐川的剑虽说锋利，可他却没有借助宝剑的锋利去强行撕开叶长青的防守，而是用着自己最没有优势的地方去与叶长青比斗，也就是单纯的论剑！
而叶长青这边，虽然有着境界上的优势，可脚却始终站在原地，不曾挪动，周身三米如一番净土，不受剑气干扰。他将灵气凝聚于周身，不外泄半分，也就是不以自己浑厚的灵气去打压沐川的剑势。
沐川不借宝器之利，叶长青不用境界之势，他们两人现在比的就是剑，完完全全的剑。一招一式之间皆为纯粹的剑招，不带星力或是灵力。
沐川用这把剑用得习惯，既不想临时去换，又不愿借这把星剑的威力，怎么办呢？那就只能是以剑意相搏了。而叶长青自然不笨，对沐川单纯要与自己比拼剑意的意图也是心知肚明，便也不借助境界带来的五感上的优势，单纯地以自己所理解的剑意去与沐川比试。
于是，这第一演武台上便有了这样一幕，两人各占一边，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剑，一道道剑光在剑意交错间闪烁。沐川的剑意如长流的细水，剑气绵绵不绝，以柔克刚；而叶长青的剑意却如一片青叶，任凭水流如何击打，顺而不逆，借力打力。
有点无聊……这是台下众人看他们两人论剑时的感受。
“有意思。”方曜嘀咕了一声。
“嗯？”林幽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个说法？”
方曜微微一笑，“沐大哥的剑意看似柔绵，却滔滔不绝，不断积蓄着剑意，只待大江决堤的一刻，便是要用那以滚滚江水的剑意将叶长青冲垮。”
“真的吗？那沐大哥岂不是……”林幽面色一喜。
青守在一旁突然插了一句：“我看未必。”
“嗯？”林幽疑惑地看着他，“师弟啊，不是师姐不信你，你才练剑多久，能看得懂吗？”
林幽的话让方曜不禁哑然失笑，但随即他就收敛了笑容，佯装正色地向演武台处看去。
“师姐，我练剑少是少，可不代表我看不懂啊。”青守满脸无奈，“再说了，看得剑多了不就看得懂了吗？”
林幽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倒是没有多想青守的话，以为他说的是看沐川和叶长青比剑久了便能看懂。
青守却不在意，笑道：“沐大哥的剑确实如那家伙说的，一字不差。可你看叶长青，他的剑看似都在防守，实际上却是在造势。”
“造势？造什么势？”林幽一脸不信。
青守笑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道：“大江决堤，其势，不可当。既然挡不住滚滚的江水，那便只能……”
林幽一听，连忙问道：“只能什么？”
青守神秘一笑，“祸水东引。”
而正在这时，方曜突然喊道：“你们快看！沐大哥变剑了！”
林幽也来不及多想青守所说的意思，连忙将全部注意力又重新放在演武台上。
只见，沐川的身侧隐约闪烁着点点的星光，他手中的剑不停地在颤抖着，他的眼中一片清明，不带一丝杂质。
其实不止是在他的身侧，整个演武台此刻都闪烁着点点星光。
而在他面前的叶长青见他这幅模样，微微笑道：“不愧是言老庄主的亲传，一步一剑，十剑一阵，十阵一势，厚积薄发啊。”
“叶兄谬赞，只是这一剑，我也是第一次用，还请，赐教！”沐川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
叶长青听后，便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提起手中的翠绿长剑作为回应。
“叶兄，小心了！”沐川忽然低喝一声，便见他一剑挥出，一道凝实的剑意从剑刃上挥洒出去，与此同时，叶长青身边三米以外的地方皆是一震，在众人的视角里，空间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一道道数米长的剑气从四面八方朝着叶长青冲去。
“好凌厉的剑气！”方曜和林幽齐齐赞道，哪怕在这么远的地方他们也能感受到那股剑意强烈的压迫感。
数百道剑气汇聚一起，如滚滚江水，从四方涌来。而叶长青却并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样惊慌，他从容不迫的挥动着手中的长剑，一层层翠绿的光壁不断浮现在他的身旁，紧接着，他缓缓抬起握紧的左手，然后用力一张，所有的光壁迅速扩张，与剑气碰撞。
突然，只听见一声巨响，阵阵烟尘以叶长青为中心四溢开来。
就在众人的注目下，尘烟之中突然出现一道剑气，嗖的一下就朝沐川飞去。
众人一惊，就见那剑气直接打在发愣的沐川身上。
“噗。”沐川喷出一口鲜血，连退数步，脸上满是骇然之色，那是什么剑！
就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时，尘烟之中又飞出一道剑气。
什么？那是叶长青的剑吗？
那剑，又来了！沐川心中一紧，也不顾体内的伤势，连忙强行运气，挥动手中的星剑，凝出一道剑气，抵御着飞来的剑气。
当两道剑气碰撞在一起的时候，沐川心中突然有一丝异样。
等等，那道剑气，怎么有些熟悉……
还不待沐川多想，又一道剑气从尘烟中飞出，第三道了！
但在人们还惊异的时候，又是一道剑气从尘烟中飞出，第四道！又一道？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数道剑气从尘烟中飞出，不是数道，恐怕是数十道吧。
沐川惊恐地看着飞来的剑气，持剑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要如何抵挡？沐川心中有些绝望，单单一道剑气就已经让他觉得无法抵挡，更何况数十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沐川的前方。只见演武台上忽然出现一道狂风，数十道剑气如落叶遇到秋风一样，转瞬之间便烟消云散。
台上的尘烟渐渐散去，叶长青的身影也渐渐显露了出来，只见他一头长发垂于身侧，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那原本洁白无瑕的长袍此刻也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灰，而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大范围的龟裂，令人惊骇。
叶长青眯着眼睛，看清了眼前之人，身子微微前躬，拱手道：“晚辈叶长青，见过老庄主！”
沐川微微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前方的背影，咽了咽口水，然后猛地拱手，恭敬地道：“弟子沐川，见过师尊。”
演武台下一片寂静，众人皆是一惊，看着那道突然出现在演武台上的身影，一时间竟都失了神。
言老庄主没有回应沐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盯着前方的叶长青，幽幽地说：“叶家，已经很久没人练长青道了吧。”
叶长青听后，全身一颤，额头上冷汗直冒，恭敬地回道：“回前辈的话，叶家的先辈们从未停止过长青道的修炼和探索，何来许久不练之说？”
“是吗？”言谨笑了笑，听出了叶长青话里的意思，轻声道：“虽然老夫久未出走，可江湖上一些事迹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这长青剑和长青道有何不同，老夫也是略知一二的啊。”
叶长青苦涩一笑，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复，一滴滴的汗珠从额头滴落。
在远处观看的青守三人自然不知道演武台上在说些什么，他们可不敢在此时，此刻以灵识探向演武台。
“刚刚发生了什么啊？叶长青用的是什么招式？喂！你两说话啊。”林幽一脸焦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师姐，这台上现在可热闹了，你还有心情管叶长青的招式吗？”青守满脸无奈。
“是啊，林姑娘，叶长青的剑招哪怕是我也看不出什么啊，你就别问了……”方曜也是颇为无奈，林幽一直在一旁唠叨着要他们两为他们解释方才发生的一幕，倒是令他本来紧张的心情都有些松懈。
可他哪里懂啊！沐川以剑布阵，凝百道剑气，换做是他来抵挡，基本上是不可能接下来的。说真的，若是与沐川对阵，谁会那么自信任由他去踩星象之点，布下星象剑阵啊，可能也就叶长青这样的…死脑筋了。
“可是……”林幽还想继续说下去。
“师姐，别说话了。”青守突然开口，语气冷淡，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变得严肃了起来。
林幽一听，火气立马上来了，以为青守不耐烦她说的话了，便立马转头怒视他。
但当他看到的是青守和方曜一同在对她使眼色，一张怒气冲冲的脸上立马变成一张懵圈脸。
“噗。”方曜见到林幽的表情变化，一下子没有憋出，便笑出了声。
林幽见方曜这般失态，便以为他们两人在合伙戏耍她，脸一黑，刚一准备发怒，便看到青守一脸严肃地瞪着她。
“干嘛啊……”林幽有些心虚地问，心中却是不住地腹诽。
青守默不作声，然后用手指了指林幽的嘴巴，然后又在林幽呆滞的眼神下指了指她的耳朵。
“哦哦哦！”林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要说话，认真听。
方曜终于松了口气，然后拍了拍青守的肩膀，摇了摇头，便转头去看向演武台的方向了。
林幽愤愤的看了一眼方曜，又看向青守。
青守耸了耸肩，正色道：“看看吧，星辰山庄里叶家似乎只有叶长青一人哦，可谓是凶多吉少。”
林幽瞪大双眼，随即眉头一皱，对于青守说的话她半信半疑，然后有些担忧地看着演武台的方向。
演武台上，沐川此刻也直了直身子，然后看向了叶长青，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叶长青冷冷地看了沐川一眼，淡淡地回道：“吃了一分，挡了三分，卸了三分，还了三分。”
站在一旁的言谨嘴角微微一咧，然后感慨道：“长青吗，好名字，叶家出了个麒麟之子啊。”
叶长青死死盯着言谨，心中无比紧张，冷汗直冒，浸湿了后背的衣衫，手中的剑不住在颤抖。
沐川看了看神色不对劲的两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开口：“师尊，您……”
“闭嘴！”言谨突然怒叱一声。
沐川顿时愣在原地，因为他从未被言谨以如此语气训斥过。
叶长青冷笑一声，已是看透了面前白发老者的心思，冷声道：“怎么？言老庄主留不得我？”
什么？在场的众人听后皆是一惊，其他六座演武台的十四名论剑者们早在言谨到来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比试，与台下众人的惊讶不同的是，他们十四人除了星辰山庄的弟子，其余人不仅仅只是惊讶，还有一丝疑惑。
言谨没有回话，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叶长青，一头白发随风飘扬，整个南院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叶长青心中的那根弦崩到了极致，尽管他知道一旦言谨对他动了杀意，他必死无疑。但，这又有什么，早在来天峰论剑时他便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可他还是来了，为何？只为叶家不公，为自己心中的那把剑。
曾经名满天下的苍梧叶家，如今只能在星辰阁的庇护下苟延残喘，哪怕出了一位惊才艳艳的长青道传人，也不愿为了不可预知的未来而得罪星辰阁，葬送掉苍梧叶家的血脉。
可今日，却并非是星辰当道之日！
“言谨！真欺我叶家无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