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是瘟神
于是心下又宽,他还有机会。
棠梨听得衣料摩擦声,跟着人到了她跟前,心底思量他又要做什么?不拘他做什么,她是无法原谅这个人的!才想完,赵元初低喊了声棠梨,伸出手臂要来搂她,棠梨不晓得哪来的胆子,也许那会的自己是气晕头了,行事太冲动。
赵元初的手触到她身上,她也抬起了手,啪!结结实实一个大耳光,在沉寂的深暮里格外的响亮。
泱舟在院子里听的分明,猛的就冲了过来,他有些功夫只是藏着没用,以为是棠梨挨打了,结果冲进屋里,却是太子捂着脸,愠怒的瞪着棠梨。
棠梨听到泱舟进来,淡淡的道:“出去,没你的事。”
她闯了大祸,打了太子,刚才的冲动退去,这会…也不后悔,谁让他来的!谁让他多管闲事?她嫁人不嫁人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赵元初深喘几口气,长这样大,就没挨人打过耳光,他父皇也不曾!脸上火辣辣的痛意散去,他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满肚子的火气无计可施,难道他要打回去?他下不去手,也没办法去治她的罪,只好忍了着火气,消化了好一阵才按捺下去。
棠梨懒的理他,他在这不走,那她走!去客栈睡!去别人家借宿!她在桂花巷也认识些个邻居,哪里还找不到睡觉的地方!
见她转身要走,赵元初拉住她,憋着声道:“你去哪里?”
棠梨压根都不想理会这人,在真定城又是买东西又是问她愿不愿意呆在他身边,结果她被掳走,跟他的利益产生了冲突,当即就成了弃子,没死也被当成了死人,越想越是生气,怒火腾腾的简直想咬他几口肉下来。
狠狠一脚踩在赵元初的丝履上,满意的听到他唔的一声,但他没撒手,脚再疼也没撒手。
“你真的要守孝十年?”
棠梨不服气的反问他:“怎地,你也要为我爹娘守孝?”
赵元初先是一愣,后回味过来居然带了点喜色,但想到要守孝十年,这也太久了父皇肯定不会同意的,不过他可以想办法,犹豫了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的爹娘就是他的岳丈岳母,为岳丈岳母磕头还是能做到的。
棠梨懒的搭理他,将袖子抽回,转身进了西厢房,将门哐的声砸上。
赵元初不将她耍性子的无礼举动放在心上,略大了声音道:“你在这地方怕是住不下去了,我会另找地方让你姐弟安心住下。”说完不等棠梨反应,掖着袖子施施然走了。
棠梨在屋中坐着,顿时想到他这样大白天的又是抓马婆子,又是带着禁军堵在巷子口里,以后谁还敢跟她说话?谁还敢给她做媒?她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泱舟的亲事,都说的差不多了,他来横插这一脚,谁家姑娘敢嫁给泱舟?
果然那一晚的威力来的响亮,马婆子是不敢往她的院子里进出了,棠梨主动的去马婆子家,马婆子支吾的不说这件事了,棠梨有些着急,好话说尽,马婆子才说出心底想法,谁晓得你家是个什么底细,那么多禁军来堵人,怕不是有罪名在身吧?
棠梨哑口无言,这话也对,泱舟确实有罪,只是眼见就能成的事,这半道上折了也太可惜了,马婆子不肯再多事,就连之前棠梨给的十个铜子也还给了她。
简直就是瘟神。
细雨蒙蒙随风而至,窄细的竹叶承载不了越来越多的雨水,水珠颗颗自竹叶上滚落,竹林里滴声嗒嗒不绝,像是下了一场只在竹林里的小雨,几颗冰凉的水珠滚进衣襟内,石径上的人被激的缩起脖子,又耐着性子张望着远处,怎地还不来?
又等了会,夜色中窈窕的身形匆匆赶来,对着等候许久的人耳语几声又匆匆的往那头去了,接了话也不耽搁钻进竹林挑了条偏僻的小路往仁明殿去,才钻出竹林身后突然有东西猛的撞来,胡女官发出一声惊叫,扑通落了水。
她不会游泳,在水中扑通抓住了一丛菖蒲,死死的抓着将头浮出水面大声呼救,也是她命大,巡逻的禁军就在不远处,听到有人呼救赶了过来将胡女官救了上来。
胡女官浑身湿透狼狈回了仁明殿,皇后见她这幅样子吃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胡女官逃过一劫,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到这会还在止不住的发抖:“娘娘,婢子从林子里出来被人推下了水。”
皇后先是一震,跟着一拍桌子勃然大怒:“放肆!我的人也敢动!一定是贤妃那个贱……”
胡女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苦求道:“娘娘,您消停些吧,我没有事,您可万万不能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了。”
皇后面色灰白一片,眼中露出一丝颓然,靠在软塌里一动不动,胡女官叹了口气,下去换了衣裳再来,见皇后还是巍然坐着,轻声细语上前劝她,皇后听她说了半饷,扯了唇角自嘲一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惜我父兄皆不在了,给元陌找的岳家也倒了,谁还会记得我?皇上?呵呵,他如今新人入怀,哪会记得我这黄脸婆。”
忽地又将眼睛睁的极大怒然的道:“你听,外面什么声音?”
胡女官侧耳听了会:“下雨了,已经有好些时候了。”
皇后摇头:“不是,是她们在咒骂我,她们都想当皇后,可惜这位置被我占了,她们只能做妃,做嫔,在我手下度日,她们就在背地里骂我。”
胡女官心头一惊,凝神去看皇后脸色,见她目光痴然口中喃喃不停,知道她是心里愁苦,这才说些不着调的话,叹了声顺着皇后语意道:“她们既然都见不得您好,那您就要过的比她们都好,陛下再如何,您还是这中宫之主,是她们的皇后,见了您都行礼的。”
皇后转了目光看她:“去取纸笔来,我要给元陌写信。”
胡女官应了好,取来纸笔放好,皇后略思索片刻将信写好,用火印封好。
信连夜送出仁明殿,次日天色迷蒙,外头细雨将歇,又过一个时辰,雨丝渐渐的停住了,霞光掀开,橙红的色泽流淌在东边天际,不过片刻,天色全亮天地间豁然开朗,阳光肆无忌惮挥洒热力,很快的,松林里蔷薇园中都开始了知了聒噪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