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喜东来

此话一出,袁宏沉面色有些变化,堪琢道:“皇后娘娘独爱双井,臣正好跟皇后娘娘争夺,殿下有心,臣先谢过了。”

赵元初勾勾唇角:“孤即便不开这个口,皇后娘娘也会给将军送给的,往年都是如此。”

上贡的茶饼,没有陛下发话,怎会到臣子口中?皇上没有赏赐给袁家,袁家能有贡茶,那就是皇后赏赐的了,这没放在明面上的事,太子居然会知道,袁宏沉额际有些冒汗,不知怎么接这话。

赵元初笑脸模样:“我到真定之前听皇后娘娘想给襄王议亲,满城的贵女,襄王似乎钟意袁将军的孙女,襄王不久就要去就藩,想来是会成亲了再去,袁将军驻守边界,守护我滇国,这些消息不晓得听说过没有?”

袁宏沉常年驻守边界,都城的消息他虽然称不上事事皆知,但太子口中说的这样事,他却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给仁明殿去了信笺。

他额角沁出细汗,为掩饰慌张低头啜茶,太子在旁不慌不忙,见他釉盏空了,就给他倒上,闲话家常般。

“我与襄王虽不是一个肚子里的兄弟,但都是赵家的子嗣,孤到这里监军是为父王分忧,袁将军也是为我父皇镇守边界,这些年的功劳,天家不会忘了,将军日日操练将士,想必都是虎狼之军,击退鞑靼,孤回朝后事无巨细回禀父皇,说不定到时候襄王跟将军孙女的婚事也会定下,袁家是双喜临门啊。”

袁宏沉鬓角滚下汗珠,他与仁明殿暗通信笺,这些都是暗地里的动作,一直以为只有他跟皇后知晓,不晓得太子是如何知道的,太子的话语中满是威胁之意,回朝后事无巨细回禀圣上,那他跟仁明殿信笺来往的事会不会回禀?如果陛下知道这些,他袁家就要像当年的陈家一样,一夜倾覆,子孙流离。

赵元初微瞌长睫,他生的白俊,笑意融融的挂在脸上,烛火被风吹的跳跃不止映在他半张脸上,袁宏沉搁下茶盏看向太师椅里的太子,太子似笑非笑看着自己,他心头一怵移开了眼,想到一句话。

笑面虎咬人不见血。

该说的都说了,该敲打的也敲打了,再往下细聊就没什么意思了,袁宏沉不服太子,不服崔定,这都不是藏掖着的,他驻守真定多年,此地早成了他的大本营,远近里外都是他的人,说出去的话比太子的话还要有用。

崔定有自己的兵,跟袁宏沉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是来打仗的,这样人心不合可就不好了,太子天黑与袁宏沉这一通聊,袁宏沉出去的时候面上带笑,回到府邸面色就不对了,思量了一个晚上,次日一早到了义武堂。

崔定跟太子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沙盘上部署了多种作战方案,待三人还有几位副将都使正式讨论兵情的时候,袁宏沉也不藏掖着,指着沙盘上缩小的阿勒斯草原,移动小旗标注出鞑靼人惯用的草场以及养兵的地方。

鞑靼人依水而居,在答里湖往西不过十里地有鞑靼人的毡包,这种房子是用兽皮等物制作成,鞑靼人跟随草场迁移时,毡包可拆卸下来用牛车马车拖动到别的草场。

“鞑靼人没有固定的住处,但都会离草场水源太远,眼下天气寒冷,牧草都没长出,再过一个月天气转暖,鞑靼人会跟随草场移动。”

赵元初接着道:“楞格浑河畔也有鞑靼人,鞑靼有五万精兵在楞格浑河,我们可侧翼包围,千余人往西突击,袁将军熟悉草原地形,届时从楞格浑河畔往东驱赶。”

崔定想了想又说了几句,袁宏沉手下几名副将在草原作战经验丰富,赵元初听取众人意见,又商议了个把时辰,将此次战术定下。

袁宏沉问太子何时出兵,赵元初微微一笑:“鞑靼人奸滑没得规矩可言,既这样,那咱们就按着鞑靼人的方法办事。”他微一思索,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崔定伸头一瞧,啊的声抚掌道:“殿下妙计。”

袁宏沉也看到案几上的一行字,不由也是眼露惊讶。

“夤夜正是好睡时候,穿好御寒的皮袄,咱们大滇的将士我就不信打不垮这些个蛮子!”赵元初说到最后几字,眸光如刀杀机毕现。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刮到下半夜,外头飘起了雪,絮絮洋洋漫天挥洒,棠梨早起的时候,穿好衣裳去了东跨院,雪铺了半寸高,靴子踩上去,吱呀轻响没过了靴底,千里之外的都城柳枝都要抽条了,这地方还在下雪,她没有抱怨这地方天气恶劣,反倒想是滇国国土辽阔,同样的月份不同的地方才会有这样背离的气候。

赵元初的厢房外两个守卫门神似的立着,棠梨上前笑着打了招呼,正要上台阶,其中一人道:“殿下不在。”

“不在?”她左右瞧了圈,这么一大早的会去哪里?想他公事巨万,肯定是有很要紧的事,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屋子里生了炉子,暖烘烘的坐着打了个墨绿的连环络子,想着等赵元初回了都城,天气也暖了就能用上,又想到再做个扇套,可惜自己不大会做这些,还等回了都城去请教别人。

手上不停,脑中是胡思乱想,她跑到流放的边境也没能找到泱舟,心底就不抱希望了,希望已经碎了,她想给父兄们立牌位,却没能放牌位的地方,自己身无长物,要傍着旁人生活,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外面响起喧闹声,黄家丫头跑了过来笑嘻嘻道:“大家都回来了,打了胜仗呢!”

她这才明白过来,怨不得他不在屋子里,夜里赵元初跟着队伍出城去了,打仗的事她不懂,不过打了胜仗肯定是好事啊!急慌的穿好袄子跟着黄家丫头跑到外头街上去了。

这场仗打的奇巧,赢的也轻松,谁会想到大风大雪的半夜,怕冷的滇国人会来偷袭?吉报发到垂拱殿,仁帝高兴的一拍大腿,一个字,赏!

太子此趟立了大功,他们夜袭的正是鞑靼的精锐,突袭了鞑靼兵毡房后,崔定率领百人小队绕到后方,一把火烧了鞑靼粮草,直接切了鞑靼的后路。

也是老天相助,他们原先是想打胜仗不难,夜袭的路线也摸的透透的,就是没想到驻扎在尔阿穆河的是鞑靼最精锐的队伍,这数万人是鞑靼的脊骨,在草原上神出鬼没,不知杀了多少滇国将士,抢掠了边境多少的财物。

狡猾的恶狼被打断了脊梁骨,鞑靼王想要养好这脊骨,没个几年怕是不成。

回到真定府,城中大肆庆贺,也正因为捷报,仁帝赦免真定城边境外的流犯,准许这些人天暖后回到故土,总之这场胜仗带来的喜事多不胜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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