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无题
“各位不必多礼。”
忠勇伯微微一笑，缓步下了马车，他形态不凡，举手投足自带上位者气质，既给人以强大的威严感，又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受。
众人暗暗点头，这位威名早已传遍大宣的西北霸主，看上去果如传言所说一般，不同凡响。
“忠勇伯，请！”
辕门外不是说话地方，崔平等人将杨越邀请往中军帐坐谈。
经过中间小道时，杨越四下观察，他注意到这军营布置的极有章法，犹如八卦之图，凡路口要道皆有木塔屹立，谨防夜间士卒哗变，各部各军泾渭分明，整体气象森然。
“如此军营，若是夜闯，必定被绞死。”
常年带兵，杨越已不是青涩少年，观察之下，他对崔平呢能力有了个清晰的判断，对方的军事才能，绝对不亚于云明。
光是从这军营的布置里，便可窥见一斑。
随后。
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各自落座。杨越讲明来意，表示对羌州毫无觊觎之心，作为证明，愿意全军退出羌州。
而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这斥候都可以打探得到。如此，崔平等人自然是欢喜万分，如此宾主径。
最后，杨越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对崔先生仰慕已久，所作文章，均有拜读，不知可否与君抵足而眠？”
一个任务一个打卡地点，在谈话中，他自然地了解到崔平的‘房间’就在中军帐的后面，而打卡要六个时辰。
相当于整整十二个小时，如果不是‘抵足而眠’这种操作，杨越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理由在那里停留十二小时。
听了杨越的话，崔平脸上笑意更浓，“我对忠勇伯的经历也十分好奇，若能得抵足而眠，听忠勇伯讲述半生经历，那亦是崔平一生幸事。”
崔平很喜欢听这些，觉得杨越半生颠沛，经历实在异于常人。若是两人深夜在一床上共眠，那么会有许多话题可以聊，而不会像白天那样放不开。
这样，他就可以从杨越的话语中，吸收到许多有价值的经验。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万种人，这就是儒生的修行。
和西北霸主抵足而眠，共谈一夜，对他来讲是一种非常难得的经历。可以预见，当自己回京，和酗伴们讲起这些事，必定能收获大量好奇心。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杨越感到对方对自己颇有好感，感觉靠六个时辰，完成‘谈话一个时辰，并获得20好感度’的任务十分简单，并不算难。
入夜，笙歌散尽。
杨越和崔平共同走进中军帐后面，这里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案几，一个放满许多书的案柜。
杨越随手从案柜上抽出一些书，发现书名均是一些譬如《行军纪事》、《四十六计》、《墨氏兵法》等兵家书籍。
还有一些，是崔平自己的笔记，上面写了对一些兵法精要的个人见解。看得出来，这位崔先生日常十分酷爱诵读兵书。
“小可之言，让忠勇伯见笑了。”崔平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跪坐在案几一边，原本以为杨越会来一起说会儿话，谁知道对方居然胡乱翻他的东西。
有点羞耻。
“不，崔先生写的很好。”
未经同意胡乱翻人家东西的低情商男人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中书放回案柜，坐回案几前，面对面和崔平坐在一起。
“崔先生，我很好奇你早年的经历……”杨越笑着开口。
一个时辰的谈话，+20好感度的任务，开始！
十二小时倒计时的打卡，开始！
说实话，没什么难的。
只要杨越不占着羌州，两人就没有利益冲突，没有利益冲突，就无所谓仇恨。而剥离开这些，双方又是极其合适结交的朋友。
崔平是宣京顶级世家崔氏的年轻一辈的旗帜人物，杨越是西北实权派领袖，两方处于同一阶级，在杨越面前，崔平甚至是个‘小辈’。
哪怕两人年纪不大，但地位就在那里，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很快，漫长的一夜过去。
一个小时的谈话很快完成，20点好感度亦如约拿到。D级任务完成，奖励也变成待领取状态。
杨越可以随时领取奖励，然后突破金丹巅峰。
不过现在时机不是很好，突破动静不小，杨越打算回去路上顺便突破。
现在，只剩下一个任务了。
呆满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是十二小时，晚上六点睡觉，第二天六点起来。
“还剩两个小时……”
看着苏醒准备去吃饭的崔平，杨越心思电转，该怎么留在这里两个小时？ 想了想，他有了主意。
……
“咦，忠勇伯怎么不出来用饭？”
两位中郎将前来中军帐拜会时，段中郎奇怪问道。
“这个么。”崔平苦笑一声，“杨公素有懒床习惯，现在还早，他还在睡。”
“懒床？”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汇，段中郎纳闷道：“这个习惯不是小辈人才有的么？怎么杨公……”他忽然想到了杨越的年纪，一时无言。
二十一岁的年纪，懒床实在太正常不过。
“忠勇伯前几年遭时艰难，于血魔宗受了不少罪，如今一朝得势，自然要将前番不曾享受过的东西重新补回来。”
“懒床，理解。”
如果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哪怕是杀人犯也会理解他。
更何况懒床这个小毛病？
于是杨越便在崔平的床上睡足了两个小时，直到脑海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方才起身洗漱。
这一次的打卡奖励是【半斤悟道茶。
悟道茶，奇珍中的奇珍，不论是对修士还是武者亦或是儒生，都有极大的裨益。可以让一直卡着的瓶颈松动，出现那种‘顿悟’式转机。
“可以，正好以此作为礼物，送给廉文忠，以获得元婴初期修为。”
“然而在此之前，这羌州……唉，就先算了，没有化神和武圣，即使强行占据，也没有意义。”
杨越准备退军了。
关键在于得到武圣级战力，否则，一切都是空的。
当然，这一切的变机在于崔平。他带的定远军来的太快，快的让杨越甚至来不及占据羌州。
如果没有崔平，杨越一方不会这么被动。
但有了崔平，有了二万定远军，杨越就不能再留在羌州了，不然，明面上都说不过去。
“先去楚州，拜见廉文忠，把D+级打卡和任务完成，然后去宣京，拜见昭明帝，C-级的都完成。”
“第一个做完，姐姐的脑疾基本能痊愈。第二个做完，系统的任务就会刷新。”
“根据系统所说，刷新后的任务。九成九是C级，C+级，B-级的。当然，这是我将昭明帝的打卡任务圆满完成了后才会有的。”
“如果昭明帝的任务没有完成，下个月的刷新，整个任务层次都会低上一点。”
杨越琢磨着系统更新后的和规则，关注点放在了‘任务刷新’上面。
频率和先前没有变化，一个月刷新一次。
刷新后的任务质量，取决于上一次任务的完成度。
全部完成，下一次自然会更高。
没有完成，或者完成的不好，下一次自然降低。
“很合理。”杨越点了点头，接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清醒了一些。
“我该走了。”
他向崔平等人告别，对再三挽留，杨越再三婉拒，一套走完，两方在辕门处分开。
看着杨越马车消失在远方，崔平感慨不已：
“下一次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
五天后，八月，曦城州牧府，内宅。
杨秀房间中，杨慧和周晴，以及杨秀本人，正在一块儿玩耍。
他们玩的是简化版的围棋，没错。就是传说中的五子棋。
这是杨越发明的，主要是给杨慧闲的时候玩。复杂的游戏杨慧实在玩不了。
幸好五子棋确实简单，杨慧也能轻松上手。
“呀，姐姐又输了！”
杨秀看着杨慧又一次被周晴杀败，有些丧气。
“胜败乃兵家常事。”
周晴赢了五子棋，有点美滋滋，矜持道：“下一把，我让姐姐一步好了。”
“姐姐，我让你一步好不好呀？”周晴说着，笑呵呵看向杨慧。
杨慧笑了笑，道：“不，不用。”
她其实不喜欢被让，因为这会让她时刻想起自己的脑疾，想起自己和正常人之间的鸿沟。正如《触不可及》里的菲利普一样，所有的残疾人都不喜欢被同情。
同情是居高临下的。
虽然对方是好意，但这行为带来的那股不舒服的感觉，仍旧如影随形一般缠绕在灵魂深处。
最后，哪怕杨秀都来劝说，杨慧仍旧是那三个字。
“不用让！”
见此两人只好作罢。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偷偷地让一下，该连的五星不连，让姐姐也赢两把也是好的。
杨慧仍旧能感觉到这丝不适，但她没有办法拒绝，只能默默接受这份让她刺痛的爱护。
这仅仅是一场小游戏，更遑论日常生活里的其他方面。
但，谁让杨慧患有脑疾呢。
“话说，大哥最近启程去了楚州，拜访廉文忠将军。”
杨秀一边下棋，一边说道，她们日常聊天的话题里中，杨越是经常出现的。
“去楚州干嘛，不怕被扣留下来吗？听说朝廷一直很忌惮杨大哥。”周晴好奇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大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要是好奇，可以去问问云明或者墨曙先生啊。”
杨秀看着棋盘上五星连珠的白棋，撇了撇嘴，随手扔下了黑子。
“唉，周姐姐你让我两步嘛。”
“嘻嘻，不让！你输了，换杨慧姐姐来！”
三人正调笑，忽然间，门外走来一个青衣仆人，弓腰笑道：“秀小姐，州牧府外有几个姑娘结伴过来，自称是晴小姐的朋友。”
“呀，是我的小姐妹！”周晴立刻起身，“我去把她们叫过来，跟你们认识一下，总是我们三个也没有意思，以后一块玩啊。”
“好的。”杨秀期待着，她也渴望能够多一些小姐妹。
杨慧默默收拾着棋盘，将污迹用手帕擦干净。
很快，几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跟着周晴涌入了房间中。
小姑娘们共同话题很多，和杨秀很快就从陌生人变成了好朋友。
但杨慧却让她们费解，一个耐心很低的小姑娘和杨慧沟通了几次，发现对方结巴，说话麻烦，忍不住道：
“和你说话真费劲。”
杨慧的脸色立刻暗淡了下来。
然而对方是无意的，也只是抱怨一句，之后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变化，仍旧是十分友好，但这种偶尔的，细微的，无意间突然就扎了过来的疼痛，仍旧让杨慧心底黯然。
尤其是下棋时。
“哈哈，杨慧姐姐真是太笨了，四星了都不连上。”
“噫！我也赢了９有比杨慧姐姐更好的对手吗？”
“我觉得和杨慧姐姐一比，我们的这点脑子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聪明呢。”
“对对对，自从见了杨慧姐姐，我彻底不想学习了，清华书院也不想上。”
“难道不是你考不上吗？”
……
她们或许没有恶意，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一些话，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意识到会给人怎样的感受的。
杨慧越来越觉得自己和她们格格不入，仿佛这片空间被世界剥离了一般。她静静地看着所有人，所有人明明很熟悉，却常常让她感觉很陌生。
突然间，门外传来小厮欢快的声音。
“大人回来了！”
“大人从楚州回来了！”
刹那间，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旋即，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欢喝！周晴的一干小姐妹们纷纷起身，你拉我拽地往外走。
“州牧州牧！走走走，我们出去看州牧。”
“听说州牧是我们黑州第一美男子！”
“对对对，有一次远远地看过州牧一眼，真是……心快要停罢了！”
可当她们走到屋外，一个挺拔的身影同样正好走来。
嘶！刹那间一切猛地安静，安静到仿佛能听到云朵移动的声音。
杨慧有些疑惑，抬头向外看去时，赫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那脸庞微笑着朝自己看来，伸手道：“姐姐，下午好～”
那笑容有种销融悲伤的力量，一瞬间，杨慧心中闷闷不乐的感觉消失了，一下子浑身轻飘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