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务正业
当然，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他迅速将这些想法整理一遍，尽可能委婉地道。
“呃，那胖婆子当上府里的管事已经有个把念头了，老爷您不知，是因为钟管家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没拿来给您增添麻烦，所以……”
接下来，就不用小六多说了。
赫天陌也想起了这两年来自己对钟管家及周章的放任，顿时了然。
这还是自己放任的结果。
“行了，这事不提，那王石妻……那胖婆子如今是负责哪方面的管事？”
这个问题，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小六直接回道。
“回老爷，胖婆子负责的是府里衣物缝制及其它针头线脑方面的活计。”
赫天陌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觉得以如今府里只有自己一个主人的情况来看，其实真没必要专设这么个管理衣物方面的管事。
而且……他抬头，又向小六问道。
“府里何时……”
他本想问府里什么时候设了这么一个管事，他记得当初刚到任时，并没有设了这么一个管事职位。
但话刚说一半，他就猛然想起，自己以往对府里管辖的不经心，便将要说的话也压下，转而道。
“罢了，林四家的，你的事情，我已知晓，若你所说的全部属实，我必会为你主持公道。”
林四家的虽然还有些怯懦，但此时脸上一片坦然。
“老爷，奴婢发誓，刚才奴婢所言，桩桩件件都是真的，求老爷为奴婢和孩儿做主！”
说着，又是切切实实的一个响头。
这个声音，让一旁的吃瓜群众蓝明玥下意识地往之自己的额头摸去，觉得自己的额头好似也跟着疼了。
当然，她这个举动没人留意。
看出林四家的决然和信赖，赫天陌对身边的小顺道。
“你去把胖婆子叫来，先让她跟林四家的当堂对峙一番，至于其它以造谣生事，以及殴打过林四儿子的人，你将胖婆子带来后，再速速找来。”
“是，老爷！”
小顺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快步离去。
大约半刻钟之后，不久之前与蓝明玥有过一面之缘的胖婆子就被小顺子带到了正厅。
小顺去喊人的时候，胖婆子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与面对蓝明玥等人的态度不同，小顺在与胖婆子交谈时，摆出的是一张面瘫脸，对方向他打探老爷找她有什么事情，他也是冷冷地看着她，不予解答。
所以，过来的路上，胖婆子的心是极度忐忑的，她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但又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
她本来就很胖，这就直接影响了她行走的速度，再加上她此刻心不在焉，心情忐忑，有时候没注意脚下的路，差点给摔了。
于是乎，原本不用半刻钟的路，她愣是走了半刻多钟，才气喘吁吁地来到正厅。
“老爷，胖婆子带到了。”
进来正厅之后，小顺自动将走到赫天陌的另一边站好。
赫天陌“嗯”了一声，微微点头，接着眸光一沉，对着下头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吓的汗水如柱的胖婆子道。
“堂下可是王石之妻……胖婆子？”
赫天陌想一下就将自己的县太爷气势摆开，也好狠狠地威慑一下这个明显就是府里害虫的胖婆子，但话到一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词穷了。
果然，作为一县父母官，他对于本职工作之一的审案太生疏了，竟然没有事先询问胖婆子的姓氏，害他想要问“堂下可是王石之妻xx氏”时，就卡壳了，只得临时用上“胖婆子”这么一个称呼。
对了，刚才在听取林四家的诉说自己的委屈时，他更是连这一点都没想起。
赫天陌的表现，不只是他本人觉得不妥，就连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关辰溟也微微抽了抽嘴，这是对本职工作有多荒废，才会这么生疏。
正在忙着审案的赫天陌自然没注意到关辰溟的神情，倒是蓝明玥无意间往他这边扫了一看，就看到他眼里流露出的无奈和嘴角抽搐的画面。
作为一个外来人口，她并不清楚审案时，判官有着严格的措词，所以，并不觉得赫天陌刚才的话有问题。
若是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他说到一半时，稍稍停顿了一下。
但也就一下而已，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看到关辰溟露出这样的神情，她不由得疑惑地看向对方。
“无事，我们静静看着便可。”
注意到蓝明玥投来的诡异眼神，关辰溟忙将脸上的表情敛去，换上自己惯常的表情，轻声对蓝明玥道。
蓝明玥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朝他点点头，将目光转回审案现场。
“回，回老爷，正是奴婢，奴婢就是王石的婆娘，王苏氏，呃，不是，是胖婆子。”
虽然赫天陌没能将他的气势全然释放出来，但也就这么半吊子的气势，就将胖婆子吓得直接一把跪在地上。
事实上，再等一会儿，不用赫天陌开口，胖婆子就会直接软倒在地。
这其中，不乏有她走累了，脚软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她一进入正厅，就看到端端正正地跪在屋子正中央的林氏家的，她的心就不由得一阵咯噔，想到自己与林四家的瓜葛，林四家的当时的回应，自己之后做的事情，这……
毫无疑问，胖婆子被吓到的成分更大些。
听到胖婆子，也即是王苏氏改口纠正自己的名称，赫天陌的脸不由得抽了两抽，心下有一个小人不住地在向他吐槽。
——看看你，就这么一个蠢笨的胖妇人都知道要报上自己的姓氏，你堂堂一个官老爷，竟然连审案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往日的你，真是太不务正业了！
“老爷，老爷~”
小六不知道自家老爷此刻正在受心中的正义小人言语鞭笞，看到老爷对胖婆子的话没有回应，便忍不住试探性的唤了两声。
“唔，咳咳，好，你就是王苏氏，王石的妻子，专门负责府衙衣物缝制的管事，是否？”
胖婆子忙不迭地点头。
“是，是的，老爷，您说，说的，正是奴婢。”
虽然心下已经被吓得要死，但老爷有话，胖婆子不敢不答。
只不过，那话应得有些结巴。
他的反应，在场的所有人自然都看在眼里。
赫天陌直接冷哼一声，沉声道。
“哼！是你便好。
那我，王苏氏，我现在问你，在林四离世之后，你是不是经常伙同其他人欺负林四的遗孀和幼子？”
一句话，果然印证了胖婆子心中的猜测。
此时的她，既有石头落地的踏实感，又有这块石头会再次浮起来，无限变大，直接将自己砸死的极度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