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疑惑
史料记载,洪武二十八年九月,明政府关停了洪武七年开设的全部十三处铁冶所,允许民间资本进入炼铁行业。
其实詹闶完全可以等到九月之后,朝廷放开私营炼铁政策,再光明正大地把钢铁厂搞起来。
可时间不等人,他要争取在那个关停工部各铁冶所的圣旨下来之前,就先搞出点像样的东西来。以此换取老朱的支持,霸占一个整片的煤铁矿雪区。
北平也有铁矿,而且是可以露天开采,品味也要相对高一些。但是詹闶担心有了自己这个变数后,阿棣和迷你朱之间的局势也会有所变化。
万一宁王加入了迷你朱的阵营,那么北平本地的铁矿就能救命。所以密云返回岭的铁矿短期内只会少量使用,并且大量储存矿石。
除了返回岭之外,整个北平行省范围内,只有唐山附近区域的铁矿和焦煤最易于开采,虽然含铁量较低,但是运到北平来路途最近。
邯郸一代也是煤铁兼有,铁矿含铁量几乎是唐山地区的二倍,可距离北平城却千里之遥。又是在晋豫鲁三省包夹之中,安全问题根本无法保证。
所以在阿棣没有上位之前,唐山附近的矿区就是主要矿石来源地了。邯邢矿区要等到阿棣上位之后才能用,反正多年前老朱已经把建议在那一带冶铁的大臣发配海外了,相信不会再有人打那地方的主意。
而已经关停十年的大冶,储量最大的鞍山、本溪,品位极高的石碌,稀土共生的白云鄂博。那都是后手,后手的后手,更后的后手,以及遥远的未来。
皇帝许可开矿和炼铁的旨意还能等等,眼下的事情却是一天都不能耽误。各种谣传的背后那只黑手,到底能遮住多大的天,詹闶不得而知,所以早防范一日就能更安全一些。
管家的动作很快,三天时间就谈妥了一家小型纸坊的收购。银契两讫之后,詹闶当天就带着十几个细竹丝编制的纸帘回到家里。
感谢万恶的旧社会,让几乎每个女性都有从小专研女红的机会,越是自认不错的家庭里,就越是有刺绣高手。
很荣幸,詹闶家里三个汉人姬妾不是略有身份就是小有家资,针线活还都不错。包括绣月和两个大丫鬟,都有一手漂亮的女红。
晚饭之后,詹大老爷发布了任务,用极细的铜线在纸帘上规定部位绣字。内容很简单,把“来春”二字竖行排列并首尾相连,完成两件以上作品的,会得到老爷的丰厚奖励。
另外又让绣月抽调出十几个正在培训的侍女,从第二天开始就进入纸坊学习。能在短时间内学会捞纸和晒纸这两项技能的,同样也能得到老爷的奖励。
按理说捞纸这种精细营生,没个三年五年的功力根本做不到。但詹闶手里没有这种专业人员,新收购纸坊的工人又不敢信,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好在只是做收据,粗糙一点也不会有问题。
两件事都安排好,接下来就是跑腿的任务了,交给四个长随仆人去做。詹旺能认出那天几个府学生中的三人,让他带着去认准了人之后,保旺能顺四人每天两个轮换盯梢,看看他们都接触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事。
詹闶自己也有事情做,而且是非他自己做不可。弄来一套雕刻工具,用自己带来的黄龙玉小块料子刻图章。
他是没有这门手艺的,怎么认真都远远不如一个手艺普通的专业人士。可他要的就是自己这手烂活儿,只有这种歪七扭八的“作品”,才真的无法仿制。目的就是防伪,还管什么好看不好看。
十来天的时间过去,人间正式进入三月天。十二个学会简单捞纸、晒纸技术的侍女,开始在纸坊里上夜班,一些不太忙的农夫负责帮忙。
又是几天过去,负责跟踪的保旺能顺也有了收获。那些读书人召集了不少同行,准备两天后在咸宜坊的一家酒楼聚会,位置就在干石桥对过。
听到这个消息,詹闶真是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些读书人了。咸宜坊,干石桥,隔两百多米就是阿棣的燕王府,这些家伙是想把谣言传进燕王府范围呢,还是单纯找一家酒楼聚会呢?
从北平府学到干石桥,走路过去得近一个时辰。如果真是单纯找地方聚会,那大明会亡国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反正最近的事都安排好了,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忙的,詹闶就决定过去看看。怎么说呢,就以去阿棣家里拜访的理由路过吧。
第二天,让人继续盯着那帮读书人。给学生们上完课之后,詹闶趁天气还算不错,带着礼物去了梁再发家里。已经说好的事,就别拖着了。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梁胖子这家伙是真的不会形容,而且眼力相当有问题。他女儿哪是什么花容月貌,根本就是棒呆了好不好。
皮肤白,虽然只露出脸来,却也能肯定白得泛光。身材好,哪怕还穿着好几层衣服,詹·老流氓·闶也能看得出好到快爆;而且身高绝对在一米六以上,远超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准。关键一点,人还很懂礼貌很懂事。
只是说了几句话,詹闶就确定自己相中这个叫梁瑢的姑娘了。然后就强行帮梁胖子找理由,估计就是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流审美吧。
留在梁胖子家里吃了顿午饭,人家姑娘那里的态度也有了,对詹闶还是满意的。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这桩好事就算定下来了。
纳个妾而已,没有什么太复杂的程序。就是詹闶和梁再发夫妻商量,等眼下的事情过去之后,就接人过门。当然詹闶也说了,绝不会让梁再发落了面子。
琐事全部办妥,接着就要忙正事了。又转过一天,詹闶带着一只座钟和两箱酒去了燕王府,今天估摸着得在阿棣家里吃晚饭。
阿棣对詹闶的来访非常欢迎,夸了一顿詹闶送来的座钟,什么据说老朱找人复制还没有成功之类的。然后就把座钟交给徐王妃,拉起詹闶去书房密聊。
说是密聊,其实门都开着呢,聊的内容不外乎就是战阵、钢铁、医学这三样。战阵是自己吹自己牛逼,也是阿棣的强项;钢铁则是对詹闶和行道教的信心,以及对未来战阵的期许;医学就更简单,如今的阿棣真的快变成医学爱好者了。
到了晚饭时候继续边吃边聊,医学就更是成了几乎唯一的主题。要不是詹闶恶补过不少相关知识,怕还就真有点扛不住阿棣的各种好奇了。
近几次见面,这货的问题大都围绕着女人,今天甚至还问了剖腹产后该怎么缝合,让詹闶一度怀疑他会拿自己王府里的宫女练手。
直到饭后徐王妃露了一面,听到两人交谈的话题后,脸上表情有些不对劲,詹闶的怀疑才有所松懈。
如果阿棣真的拿宫女练手,应该是不会露主动出马脚的,徐王妃更不可能有所表现。难道说,是徐王妃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又不方便对别人说,阿棣才会这样的吗?
只是这种问题比较敏感,在现代社会都不能完全接受男妇科医生,十四世纪就更不可能了。人家没法直说,詹闶更不能主动去问。
带着满腹的疑惑出了燕王府,上马晃晃悠悠往干石桥过去。詹闶抬起手来握拳在额头上敲了两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清理出去。
接下来是办大事的时间,脑子得清醒点,一旦出错,麻烦可就大了。
(零点后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