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 可有夫妻之实吗
他心里的何其苦,做母亲的不是不明白。
错了吗?若是错,也不是儿子的错,错也是这个当母亲的,急于想要将玥儿绑住给自己做儿媳,非得要他们立刻拜堂,假戏真做。
“然儿,事以至此,不要想那么多了。”
“什么事以至此?娘,您的意思是,就这样随她去了吗?”
“或许你们注定无缘……”
“娘,为什么当初百般要求我们成亲的是你们,如今逼迫我们分开的也是你们呢?”
“因为,因为那成亲只是权宜之计,大局平定之后,自然尘归尘土归土,各归其位。”
肖然失笑:“好一个权宜之计。娘您别忘了,您可是安排我们当晚就要洞房的。而且一副不把玥儿当做真的媳妇就誓不罢休的架势,您不是还让她相夫教子,做肖府的女主人吗?怎么,您都不记得了吗?”
无疑,这每一句话都让肖夫人无法反驳。是啊,当年肖王爷还在京为官时,肖家与闵家就常相来往,自己与闵玥儿的娘亲更像好姐妹。闵夫人身怀六甲,自己没有等到孩子出世便离京了,在梧州得知闵夫人在生产时,竟然急症而殒。当时她满心的难过满心的遗憾。十六年后,当得知闵玥儿要只身来到自己府上时,她便激动地彻夜难眠。虽然肖王爷说什么万般无奈的权宜之计,自己却一门心思要定了这个儿媳妇。即使是毫无姿色也罢,甚至是身有残疾也不在乎。似乎以此才能弥补自己十六年来的遗憾。
所以她不顾肖王爷的意见,便自作主张让他们正式拜堂,盼着他们假戏真做。她知道自己的夫君为人太刚正,又太呆板。但是向来鲜少会与自己争执,尤其是这件事上,他非要遵守什么礼仪教化,不希望毁了人家女儿家的清誉,但自己就是要主张撮合这桩亲事成真,丈夫也就不得不由着自己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了闵玥儿是如此俊俏又乖巧,就更加认定了自己的主意是没错的,这样的儿媳她是一百个满意。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得很,虽然肖然事事让他们放心,而也知道他桃花劫不断,但让他动心的,却还没有。当肖夫人看出肖然竟真的对闵玥儿万般上心时,便笃定了此事定有圆满结果。即使她也知道他们在肖府时一直没有圆房,那也不必担心,以自己儿子的表现,要拴住玥儿,不是难事。
所以她一直饶有兴味的看着,也想着等自己什么时候抱上孙子了,好好气气那个顽固的老头,让他对自己的安排由衷佩服一下。
可是……万没有想到,等到最后,等来的却是早在一两年前就拟定下的先皇遗诏。
这个阴差阳错的结果让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口口声声宣称肖家如此之举是维护大局的权宜之计,如若真是这样,如今就该按照遗诏,将闵玥儿完完好好地奉给当今圣上,那么肖家真该受万民敬仰。
可事实毕竟不是这样,她知道如今自己儿子与玥儿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谁又能说清,此时,是肖然要抢夺皇上的后妃呢,还是皇上要抢夺肖然的妻子。
“哎……”肖夫人长长叹一口气:“然儿,如今你不可能去指责先皇的诏书有什么错,即使当今皇上真要将玥儿立为皇后,你也不可能指责皇上有什么错……”
“皇上并无心要将玥儿立为皇后的,这爹娘都该知道。”
“但是先皇诏谕不可违……”
“如果先皇知道,玥儿已经是我的妻了,定不会执意为自己儿子抢夺了有夫之妇吧。”
“可你们毕竟不是真实夫妻,然儿,告诉娘,你和玥儿可有夫妻之实吗?”
“我们……”肖然有些哑然:“难道,这是问题的关键吗?”
“错!”一声厚重的嗓音传来,进门的是肖王爷。他重重看了自己夫人一眼:“妇人之见!”
依平日里肖夫人的性子,就会发起火来,可是,对于这件事,毕竟有些理亏,自己的自作主张促使事情发展成如此僵持的境地,她不好再说什么。自己那样一问,也知道无论有没有夫妻之实,密诏已不能更改。毕竟先皇已不在人世,留下的只有死命令一条,没有商量的余地。至于夫妻之实,若没有,对于皇上来说,接受的更完美,若有,他们也无法向朝廷百官宣扬。但她认为,那样起码多了一个向皇上请求反悔遗诏的条件,毕竟,是男人,总会介意自己的妻子曾做过别的男子的女人,更何况是一国之君。只要他的介意能超过对遗诏的忠诚之心,就有可能让皇上废除了这一条。但是,看肖然刚刚的反应,似乎没有……哎,这个笨儿子。
肖王爷似乎猜透了自己夫人的心思:“你是觉得,倘若他们已有夫妻之实,便可让皇上自行废除遗诏吗?”
一语中的,肖夫人也不打算隐瞒了:“是啊,这有什么不对。”
肖然不禁苦笑,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想法是多么直接,又多么单纯。如果可以这么简单,那么在宣德大殿上,他就可以宣称那所谓的夫妻之实了。
可是,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啊,如果那样说,不但不能解决问题,还会让玥儿在百官的众目睽睽之下无处容身。
肖王爷眉头紧蹙:“夫人,你可想过,皇上即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废除先皇遗诏,这是多不能容忍的一件事。而这一条在文武百官看来,是既合情又合理的大喜事一件。皇上上不遵谕旨,下不顺民心,你让他如何坐稳这把龙椅。”
肖然掌心猛地一紧,手中的杯子竟破成粉碎。他承认父亲说的对,但不代表自己就能坦然接受。
“然儿,你现在是宣毅王爷了,皇上赐予了你与国号同名的称号,就可以见得他对你的敬重和信任之情。你身为当朝王爷,行事必以国事为重,事事皆须考虑皇上的处境和肖家王朝的利益,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
“父亲,孩儿不是不明白,却是不想明白。”
“你不想明白也必须要明白!”肖王爷说的不容置疑。
“父亲,刷儿无能,做不到您这样的忠肝义胆,倘若作为宣毅王爷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去维护王朝利益,我宁愿革去身份称号,沦做平民。倘若对肖家王朝的忠诚就是要将自己的妻子拱手奉上,请原谅孩儿的不忠不孝!”
“放肆!都是这些年对你太过纵容,让你忘记了自己的本分。即使肖家远在梧州,也永远是肖家王朝的一份子,不忠不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可以说出来吗!”
肖夫人也被这场面惊了下,连忙拉过肖然:“然儿,还不快向你爹爹赔罪。”
“娘,你说我到底是该无情无义,还是该不忠不孝!”
肖夫人明白,他所谓的无情无义,便是守护肖家王朝的稳定,斩断与玥儿的一切。而不忠不孝,那后果真的难以想象了。
“然儿你可知道,不忠不孝会让你,甚至连同玥儿一起,粉身碎骨!”
“休要和他费唇舌了,什么样的道理他不明白。你若还是我肖中廷的儿子,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到封后大典结束,自会让你出去。否则,你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做你的有情有义之人吧。”
“中廷……”
“你也住口!都是平日里被你骄纵的,如果你要想说什么情,就连同他一起在这里好好反省吧。”说罢,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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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芳宫内,闵玥儿目无焦距地趴在锦床之上,呆呆的,任身后的宫女为她的伤口涂抹着疗伤药,然后是雪肤霜,她纹丝未动,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良久之后,宫女又呈上了一碗甜羹:“小姐,用些膳食吧。”
闵玥儿轻轻倚在软枕上,看也没有看:“你们出去吧,我饿了自然会用。”
身边再也没有了声响,闵玥儿疲惫地合上双眼,好累啊……
突然唇边被什么物体轻轻碰了一下,惊然睁开眼,发现是一勺盛着甜羹的汤匙。她没有张口,只顺着那只手看去,原来是肖奕扬。
“……皇上。”突然这样改口,还真有些不习惯。看着他仍旧是那张细致白皙的脸,除了在登基大典上,让人觉得好高好远,今天看来,还是那么……亲切。
“张口。”
“圣旨吗?”她别扭地抗议,却一把被汤匙堵住了嘴,无法反抗地吞下一口。
“不是圣旨,只是……请求。”
“请求?”
“让你多多将自己照顾好的请求。”
闵玥儿吸吸鼻子,有点莫名的感动。这个男子,即使贵为天子,也总是让人如此窝心。可是,她真的没有胃口。
“我吃不下,皇上,肖然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肖王爷斥责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