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风筝的隐形翅膀
千头仙兽，结成清闲阵，忙碌着吃掉光阴里的杨树气息。
杨树打开天机符，与天盗迷宫的脉络勾兑，与残存的记忆比对。
然后遁入虚无，归于太虚，光阴兽则一拥而上，吃光他的一切消息。
现在别说扈青青，连杨树也找不见自己，只有虚灵洞彻，大觉圆融。
大定之中，一颗明珠，无中生有，无表无里，包吞十方。
明珠沐浴，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杨树再显真身，唤来唧唧，指着天盗迷宫图说：“吃！吃光！”
唧唧看着墙上观片屏里的迷宫图，不敢相信，以为听错。
这是件完整的天机至宝，它们平时能吃点残余的仙气，已属幸运！
“吃！一起吃！”杨树再次明确意图。
没听错！唧唧带领千头仙兽，分批次狂吃起来。
天盗迷宫貌似大号的医学光片，其实是封印的浅层时空。
原理跟世俗拍照片差不多，都是以光摄物，但与照片的内容不同。
照片是光影成像，属于幻影。天盗迷宫图，却是洛书封印的光阴真形，是压缩的时空。
假如换算成像素，有无穷大，任何电脑装不下，任何解码格式也打不开。
杨树没能真正封印天盗秘境，苏剑南抽身逃了。
封印的只是天盗迷宫的壳子，但也是实体，所以营养丰富，高度压缩，足够千头仙兽饱餐很久。
仙兽们各自带领自己的种群，吃饱喝足，没吃完的部分拆解储藏。
直到最后，藏在天盗迷宫图中的一个结界显露出来，是一团旋涡状混沌态物质，状如沸腾的八宝粥。
杨树结咏火，兑入丹沙，炼制片刻，结界自虚空成形跌落，是一块令牌。
这是传说中的“鬼谷令”。
鬼谷令牌，即是天盗团成员间的身份凭信，也是鬼谷秘境的入口。
鬼谷秘境，正是天盗迷宫的一部分，在世俗世界赫赫有名。
苏剑南故意留下天盗迷宫，给调查组一个交代，为杨树洗清疑点。
不仅如此，还赠给杨树鬼谷令牌，让他在天盗的势力范围畅通无阻。
杨树再次打开杀马特留下的天机符，找到一处细节参研。
那是一份天机密件，内容关于三大神秘势力最新动态。
其中，关于天盗的动态最少，提到了飞燕玉佩，提到了两千多年前，苏秦和瑶天的合作。
研读良久，这个研判，越来越清晰。
果然如此，苏剑南就是苏秦大帝，大周上古五帝之首。
而且，苏秦就是鬼谷，鬼谷就是公孙衍，乃至文帝武帝。
大周上古五帝，可能是同一个人，两千三百年来，他一直守护着陌星。
而陌星，正是天盗的大本营之一，天盗组织成员，才是这里的守护者。
杨树仔细捋过这个判断的证据链，证据链上的关键环节，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不会有错！
他故意给自己留下鬼谷令，天盗组织选择了与杨树合作！
此时的杨树，只是隐身时空，抹去形迹，并没有离开雒都医院。
调查组走后，杨树恢复身份，就没必要再伪装潜伏，成为活靶子。
他望见，困在清闲阵里的扈青青，还在对面房间呆坐，房门反锁，隔绝打扰。
在过去与未来隔绝的封印时代，过去未来无法衔接的沟壑感，如同旧伤。
每个谪仙，都因此伤痕累累，痛至麻木不仁。
别说想明白那个消失的怪梦，就连在想什么，她都一点想不起来。
直到快要下班了，扈青青话匣响起，哥哥打来的。
同父异母的哥哥，扈连山。
约晚饭。
哥哥扈连山，大周医药圈名企，“爱华集团”首席执行官。
约好晚饭，扈青青走出办公室，锁上门，总觉得落下了什么。
站门口想半天，再打开门查了一遍，摇摇头，再关门锁门，心事重重的下班。
十公里外的雒都龙门国际机场。
爱陌华与扈连山挽手走出机场，坐上车子。
一阵疲倦袭来，爱陌华依偎着扈连山，打了个盹。
她又做了那个白日梦。
不知什么地方，无边无际，寸草不生。
金乌像个金色大气球的吹环，虎虎的对地吹气。
大风带着口水涌来，卷起遍地尘沙，天地茫茫。
眼前不远，两个人，一前一后，正渐行渐远。
等一等，带我走吧！
爱陌华想喊他们停下来，等等自己。
而风卷尘沙，扑面而来，封住了嘴巴。
然后她被风拉起，变成一张画皮糊成的风筝。
颈骨系着风筝线，勒的剧痛，麻木，凌空飘摇，越升越高。
眼前的两人，在视野里渐渐缩小，小至隐入砂砾，再也看不见。
爱陌华悬在空中颤栗，无力，无助，绝望，直至醒来！
这是爱陌华常做的一个白日梦。
公务奔波的间隙，车上打盹时，总做这个梦，内容也一成不变。
扈连山常伴爱陌华身边，也多次听她说起这个梦。
扈连山只能安慰她：“亲爱的！别怕，有我！”
那个梦中，一前一后，不肯回头的两人，前一个叫楚远，爱陌华的丈夫。
后一个是杨树。
楚远死了，再也无法回头。
杨树一走了之，再也没有消息。
然后扈连山来了，守在爱陌华身边十几年，不离不弃，帮她拓展楚远留下的事业，把她塑造为人人艳羡的超级女人。
扈连山儒雅帅气，能力超群，辅佐爱陌华直至事业稳固后，他向爱陌华求婚。
爱陌华无法拒绝，只是说：“要找到杨树，让他证婚。他是楚远走远之前，唯一的托付之人！”
这天，爱陌华又做了这个旧梦，却没想到白日梦的结尾，情节悄然改变。
荒原，风沙，不肯回头的楚远和杨树。
画皮，风筝，痛到麻木的无力和无助。
爱陌华如悬空的风筝颤栗。
无力，无助，绝望里，一颗砂砾，飞入耳廓，撞得耳膜生疼。
砂砾入耳，竟然轻轻咳嗽，以示提醒，接着悄悄的说了句话。
说：“别怕，我带你走！”
咳嗽以及这句话，有音无声，用的天籁技法，声线的一字一句笔画清晰。
像毛笔蘸水，一笔一划，写在耳膜上的行楷，笔法熟悉，杨树的笔迹。
话音化为笔迹，笔迹细如光线，光线穿耳而过，游入冲脉，沿髓升顶，自百会骨缝打结而下，至颈，从颈骨骨缝处，悄悄植入颈骨的风筝线里。
光线游走时，一束清凉的电流，从颅神经至臂丛神经漫流全身。
风筝线依然控制着风筝，而爱陌华已从画皮里解脱，风筝已成皮影。
一双隐形的翅膀生出，带她遁入风筝画皮里的隐秘时空。
这种解脱感，不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