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做事莫做梦

第一期军官轮训结束后,第二批轮训人员还有几天才报到。

徐泽抽空去了一趟沂州,抽查临沂和沂水两县部分村社共建会的发展情况。

总体来说,沂州的情况要比轮训前的潍州好一些。

任何政策在各地落实的过程中,都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差异。

两州共建会发展出现的差距,既与陈规、时文彬两个知州能力强弱和做事风格不同有关,也有两州实际情况有差异的原因。

陈规为人务实,做事雷厉风行,能深入一线,扑的下身子。

其人到临沂交接工作后,就立即冒险前往费县和新泰县两地。

两县长期与朝廷失去联系,已经成了乱世中的孤岛,正是人心惶惶之时,本就有放弃的打算了。

陈规又以安丘的经历和同舟社治下安稳说服城中军民,轻易拿下这两城。

之后得到消息的沂水知县也跑临沂报到,加上徐泽之前吞下就没有真正吐出来的承县,沂州五县全部归于同舟社治下。

陈规到任后不到十天时间,便完成了从知临沂县事到知沂州事的职务晋升。

其后,境内的共建会发展他也没当甩手掌柜。

陈规不仅极力配合,还亲自带人深入各村督导。

由此,沂州共建会的起步时间虽然比潍州慢了一些,但根基反而更扎实。

其实,陈规在沂州进展这么顺利,并不完全是其人的功劳。

在之前的京东大战中,沂州虽然没有发生实际意义的战斗,但红五营在临近的利国监接连打败朝廷几十万大军的传闻却是传遍境内,极大的震慑了沂州人心。

加之其地处于对抗朝廷的最前沿,徐泽在管理人才的配备上,向沂州也有所倾斜,所以,其地虽然拿下的时间相对较短,但总体情况远比朝廷了解的要稳定。

不过,审时度势推进工作落实本就是一个优秀官员的必备素养,从这点上讲,陈规也算是个不错的官员。

时文彬则是典型的老派官僚,琢磨人多过琢磨事,习惯一级抓一级地落实工作,换句话说,就是深入基层不够。

他当然清楚自己为什么能“捡”一个知州,到任后一直很谨慎,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官吏作风治理上,将管好队伍不惹事的态度摆得很正。

没了州、县两级衙门的官老爷们掣肘,潍州境内共建会的发展很迅猛。

但正因为发展过快,导致鱼龙混杂,一些地方的宗族势力插手其中,埋下了隐患,以后肯定要做更多的工作。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摊子铺太快的必然结果,徐泽早有预料。

沂州即便有陈规亲自督导,也有同样的问题,只不过“好一些”而已。

时文彬的治政能力离一个“好”知州的要求确实还有差距,但其人也算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在做事。

以他做事的风格,真让其人带人下乡督办,未必就能摸准基层的实情,反而还会劳民伤财,扰乱地方。

相对而言,时文彬在这个时代的基层官僚中,无论是做事能力,还是敬业精神,都可以列入中上层。

徐泽任其人为知州,还真不完全是为了酬谢其人献城之功,主要还是办事能力方面的思考,相对而言,功劳更大的即墨知县孟侃就没这待遇。

时代就是如此,再不好用的行政队伍,也是目前勉强能拿得出手的行政队伍,不好用也得用。

让这些在大宋官场逍遥自在惯了的官老爷们,马上就适应同舟社深入细致的工作作风,是不可能的,必须要给他们一段时间的适应期。

而官员轮训则是缩短时间,加快这一过程的有效手段。

边用边训边改,积小变为大变,再随着自己培养的人才逐渐充斥各个战线,慢慢扭转官场风气。

至于彻底改变官场作风,建设高效运转,大公无私的官僚队伍?

做啥美梦呢?!

徐社首可是明确说了,真正的天下大同,要等千年以后的!

徐泽结束临沂之行,回到诸城官衙时,天色已经昏暗,朱提赶紧提着灯笼迎上。

“社首!”

“这两日有什么情况?”

“辽东六个营的轮戍官兵已经到了诸城,另外,宗长史和朱曹首上交了社首要的材料,都放在桌案上了。”

“好!”

徐泽大步走入官厅,直奔桌案而去。

朱提知道社首的习惯,赶紧去吩咐后厨给误了饭点的社首和亲卫准备饭食。

杨喜外放后,秘书室室首由朱提接任。

他也是当年在梁山便入了书院的少年,比杨喜晚一届,毕业后,还到蓬莱县衙历练过一段时间。

从梁山书院、之罘书院走出来的少年,只要天资不算太差,都能在同舟社治下谋得一个不错的出路。

像秘书处这类级别虽低,却能经常接近社首的要害岗位,更是优先从他们中选人。

这就是一种导向——同舟社培养、使用自己体系人才的导向。

之罘书院已经扩大了数次,但仍不能满足同舟社迅猛发展的需要。

同舟社拿下密州后,工程营就着手建设书院,以用于转移部分之罘书院的师生,诸城书院计划规模可容纳三千师生,并分出了中学和大学两部。

随着同舟社取代赵宋重定天下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已经有越来越多立志科举的人才转而投入书院。

朱提的名字还有些来历,当年,其母临产时,嘴中寡淡,特别想吃炖猪蹄。

朱家原本有四十余亩薄田,不算赤贫,但其祖年前病亡花了不少钱,也没有积蓄了。

当时正值青黄不接的早春,其父为了给浑家养身体,只能去寻村中的保正借高利贷,又进城买了一个小猪蹄回家熬汤。

结果当年遇到旱灾,家中出产大减,高利贷没能按时还完。

之后利滚利,逐年累计,越来越多,田产全部卖光了,只能流落到梁山水泊。

朱父便给儿子取名朱蹄,以提醒后世子孙不要忘记这件事的教训。

直到朱蹄上了书院后,才改成了现在名字。

徐泽坐到案几旁,翻看二人送来的两份材料。

一份为《大同说》,乃宗泽撰;

一份为《京东东路密、潍、青、沂四州共建会发展报告》,是朱武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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