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海的女儿

紫龙被莫名的忧伤困在驾驶舱里，他的双眼透露出从未有过的哀伤和迷茫：离开家已经有两个月了，以往的此时，他肯定是在家里和父母、忠义九子聚在一起吃着年夜饭，在一起手拉手静候新年的钟声，在一起祈祷着全家健康、端木昌盛——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可怜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幸福的短暂需要捧在手心去珍惜。在海上漂泊也有五天了，再先进的设备也比不上拥有一个好的水手，被奇怪旋风破坏的卫星系统挤出惨淡的笑无奈的看着紫龙发呆，它如果可以说话，必然会叫醒这个迷失在浓雾里的孩子，让他振作起来。

子月一个人蹲坐在底舱的角落，她看不见这个世界，每次起身都会撞得头破血流，委屈夹杂着绝望的泪水就在这个时候带着身心的痛楚奔涌而出。紫龙不知道哪里去了，自从把她带上这艘未知大小的船他就永久性消失了，她企盼着小水能和她聊聊天，哪怕是和她吵架也行，可是她还不知道小水已经说不出话了。子月像掉进封闭纸盒里的绝望蚂蚁，她的呐喊没人听得见，她的哭啼没人看得见，她只能守着角落里的食物，无限的将绝望延续下去。

小水站在甲板上，正好背对着紫龙驾驶舱的玻璃，本来略微寡言的她此时更显得沉默。甲板周围的护栏只有半米高，小水抬腿便可以游入大海——这里本来就不是供人参观的地方，这里是水手用来观察海情的。小水的内心也很复杂，她站在护栏边也有段时日了，和紫龙一样发着呆不进米水。

游艇还在突突的响着，它丝毫不受船上沉寂气氛的影响，还在尽职尽责地前进，虽然没有了系统的指挥，但它只要继续前进就不算失职。三个人就这样以三角形的形态维持着稳定的位置，仿佛划定了三八界限，谁也没有越雷池一步。紫龙看着小水的背影，若是平常，他一定会狂奔下去将她拉回底舱，但是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自己的四肢和大脑商量好了一般同时麻木起来。不知为何，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故事竟在这时跃进眼帘，而最清晰的要数《海的女儿》了。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紫龙看着平静的海面，中外的海不同，人也不同，他倒觉得海更像是丝绸。“当我们在这儿的生命结束的时候，我们就变成了水上的泡沫。”如果可以除去人类那些复杂的思想，拥有一个单纯的头脑，变成泡沫又有什么不好？紫龙似乎看见小水纵身一跃跳进海里，一个多彩的泡沫便从海面升起，悬浮到他的眼前，碎裂。“啊？”紫龙一下站了起来，长久不活动的双腿顿时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啊！”扶着玻璃站稳之后紫龙看见小水完好无损的站在甲板上，海风吹动，她的衣领和襟摆都舞动起来。

“人类有一个灵魂，它永远活着，即使身体化为尘土，它仍是活着的。”原来真的是这样，小时候就坚信着这句话，可是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就开始把这句话当做笑话了呢？并且还不遗余力地告诉公园里读书的小朋友：童话就是童话，不是真话。现在再次接触到灵魂事件，要不是亲身体验，又怎能相信？紫龙抽动着嘴角：人，为什么要长大？

“小水是人类吗？”紫龙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一身汗，有时候自己的大脑真是不受控制，有点神经的样子，幸好自己还管得住嘴和手脚，不然走到小水面前再说出这句话，会是什么效果？“真的，她会不会是人鱼一类的？”这次大脑可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对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有时候，小水还真的有些反常。”海的女儿？紫龙对这个悲伤的故事记得很清楚：她升向晴朗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闪耀着的星星，她深蓝色的眼睛温柔而又悲哀地望着他，为了要和他在一起，她永远牺牲了她的声音，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苦痛。“不管是否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是否是永远失去声音，现在的小水的确是不能说话了。”紫龙凝视着小水的背影，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没有止境的苦痛……她到底是什么人？”紫龙想起了当初陆子充给他的那份资料：沈玥，二十四岁，164cm，47kg，家庭背景不明。是的，除了姓名，再没有更多有价值的资料，她，的确是一个谜团。

“难不成她真的是海的女儿？”紫龙现在觉得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神话是真的，童话为什么就不是真的？“她在遇到匪徒时的那些举动，真的不像是一个温柔甜美的女生应该有的反应，不挣扎，不嘶喊，冷静地对待一切，一副成熟老道，成竹在胸的模样。”紫龙越想越觉得可疑，“前前后后遇到了四次劫杀，就算再幸运，也不可能每次都如此轻松地逃脱吧？就算最后一次有些惊险，可是那些人在看见小水后竟然放弃了追杀，确切的说是看见了小水的……”紫龙心弦一紧，“小水莫不是什么黑帮老大？为什么这些不同的团伙见了小水都没有什么太大动作？”紫龙一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你呀你，幸运不好吗？难道非得小水出点什么事才叫正常吗！”紫龙冷静了一下，将双手贴在玻璃上，静静的看着小水的背影喃喃自语，“一定要知道她衣襟下隐藏着什么……”

“但是，但是！”紫龙揉着自己的脸，纠结成了一团烂毛线，“我一个正人君子，堂堂端木大少，怎么能去掀人家女孩子的衣领！而且，万一……”紫龙又开始了无限遐想和假设，“如果她是海的女儿的话，我一定不能当那个不懂她的王子；如果她是黑帮老大的话，我一定不能冲动，先问清她的真实意图，若是与我无害，倒也没什么关系——哎呀！”紫龙猛然醒悟，不论小水是海的女儿还是黑帮老大，她现在都说不出话，冒然去问只能害的小水因说不出话而更加伤心。“到底如何是好，可恶的游艇，什么自驾系统，小风一刮就瘫痪了，也不知道离蓬莱的‘青龙跃’还有多远，这样漂下去会不会漂到美国……”紫龙又开始惆怅了，一会贴在玻璃上，一会躺在地板上，整个空间就差天花板没有接触到了。

紫龙活动的跳跃空气似乎传播到了小水那里，她终于开始走动，转过身下了甲板，直接走进底舱，根本没有发现紫龙在一直注视着她。“底舱？子月！”可怜的子月终于摆脱了被遗忘的角落，轻柔的脚步声让子月有一些兴奋，小水不和她说话也没关系，只要她在就好，不要让她一个人顿牢似的靠着冰冷的铁皮。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子月摸索着墙壁站了起来，这回一定是紫龙来了，可恶的家伙总算想起她了！“子月？对不起，我……”紫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子月嚎啕大哭起来，他将双手放在子月肩上，子月一下子就扑进他怀里：“可恶的家伙，你为什么把人家自己丢在这里，你是不是和你那个狐狸精在一起了，你们在上面风流快活，把没用的我锁在这里，反正我的眼睛瞎了也追不出去，是吧！”子月哭着在紫龙胸口一阵捶打，紫龙听了话虽然不舒服，但终究是他不对，没有照顾好子月，于是便任由子月发火，一言不发。

哭闹了一阵，子月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摸着紫龙的脸心疼起来：“这几天你都没吃东西吗？瘦了很多啊，这里有吃的你快吃吧。”说完子月便向堆放食物的地方摸索去，紫龙心酸地看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孩，一把拉住她，扶着她坐下：“我来，你好好休息。”几句温暖的话在这敏感时期惹的子月又是一阵泪流。“小水？坐这边一起吃啊，吃饱了和我一起去驾驶舱，咱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蓬莱岛。”紫龙走到小水面前，开心地一笑，阳光顿时照亮小水心房，溢满船舱。“我也要去！”子月绝对不会再允许紫龙将她一人留在这里。“好。”紫龙打开一袋袋食品，递给两个女生，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谐与幸福感笼罩着每一个人。

“总有一种过一天少一天的悲凉感，不知小水和子月这些天都在想些什么。”紫龙一边吃一边看着两个女生，时不时地他还伸出手指给子月抹掉嘴角的渣滓。“本来想要和小水摊牌，让她说个清楚，可是她现在又开不了口。想要让子月帮忙看看小水衣襟下的秘密，无奈子月又在关键时候看不见了。这世间尘杂，赶巧还非得赶到一起！”紫龙打算暂时放空自己的大脑，不去想太多，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登陆蓬莱，找到那口仙泉，只要大家好了，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