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水
后来夏清阳去偷偷听了吕副导演和助手小张的对话，才知道原来总导演要的，不是掉多少滴眼泪，而是殷皇后这个眼睛红肿的状态。总导演说化妆化出来的没有自己哭的真实。
夏清阳不太懂这些艺术家的思维，但她没敢把真相告诉殷皇后，怕她承受不住。
第二场拍的是安贵妃的吻戏和床戏。
在安贵妃和陆邵明的共同要求下，两人这次吻戏是借位拍的。总导演虽然很不高兴，但想着反正这次吻戏是远景，借位就借位吧。
然后到了床戏，事情就更大了，安贵妃居然临场崩溃，在陆邵明要去解她衣服的时候，扇了陆邵明一巴掌。
全场：……
最后的解决方式更奇葩，居然是雅婕妤自告奋勇，站出来表示愿意充当替身，拍摄那些露肉的大尺度画面。安贵妃就拍摄脸部画面，做做样子，后期剪辑一下。
本来总导演是非常不愿意的，但是陆邵明的经纪人找他说了些什么，他最后脸气成了猪肝色，只能答应。
夏清阳强烈怀疑，是陆邵明和雅婕妤昨天说好了，要弄这么一出。
第三场，是夏清阳的戏份。
夏清阳在这剧里也是个常在，炮灰一般的角色，不过还是活了很多集。
在这一集里，夏清阳要和其她女演员饰演的嫔妃吵架，厮打——主要是挨打。
夏清阳临上阵前，听说总导演要求真打，腿一下子就软了。但是当她回头，看到双眼红肿的殷皇后、泪痕未消的安贵妃、脖子处有深深红印的雅婕妤，觉得自己要是不挨这顿打，怎么对得起之前冲锋陷阵的战友们！
姐妹们，她冲了。
在场的剧组人员万万想不到，几乎和剧中人物关系一一对应的几个真·后宫嫔妃，现在正团团围坐在一起。她们甚至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点评这剧本里的宫斗水准。
安贵妃：“噫，怎么让嫔妃亲自上手，她那丫鬟杵在那干嘛的，长草啊。看见主子打架还不知道赶紧上去帮忙？这要放在我宫里，早就挨竹板子了。”
雅婕妤：“掌掴和扯头发算什么，记得初照面的时候，贵妃娘娘扯掉了我的簪子，扔在地上，而在我捡簪子的时候，又狠狠踩上我的手背，那才叫羞辱呢。”
安贵妃冷笑一声：“看来刚见到你，本宫就发现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雅婕妤：“哟，那贵妃娘娘后来怎地混得还不如我呢？”
安贵妃：“……本宫也只是动动手，帮你们松松筋骨，哪像某些人，心肝脾肺全都是黑的，几次三番在陛下面前泼人脏水，捏造物证，妄图毁我清誉，还妄图离间皇帝和我安家的君臣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但气氛却格外祥和，可能是因为都演戏演的没力气了，她们连脖子都不想转动一下。
正巧这时，陆邵明卸完妆，走了过来。他来到雅婕妤身边嘘寒问暖，结果被雅婕妤赶到一边，说他挡视线。
“哦，对，这场是你朋友的戏。”陆邵明自己搬了个板凳过来坐下，朝取景的方向看去，“豁，太拼了，真打啊。”
“总导演什么样，你还不清楚。”雅婕妤一抬手，陆邵明就乖乖把茶杯递了过去。安贵妃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
陆邵明又看了一会，摇头咂舌：“你那朋友脸已经肿了，我在这儿都能看见巴掌印。真惨。”
“邵明哥，劳烦你去找点伤药，一会下戏给她送去吧。”雅婕妤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因为自己懒得动，所以就指使陆邵明去。
“好。”
片场里，夏清阳已经被打蒙了，发髻也早就被扯得一团乱。
她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巴掌，只知道约莫重拍了十五六次。
起先几次，和她对戏的姑娘不敢照狠了下手，被总导演呵斥得抬不起头来。夏清阳只得安慰她没关系，尽管扇，这场戏早点过，自己也好早点解脱。
终于，夏清阳晕晕乎乎间，听到导演说通过了。她这身上的劲儿一下就松了下来，后果是脚一软，哗啦啦，坐进了“御花园”的鱼池里。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夏清阳撑着身子从池里站起，想安慰大家自己没事，然而她嘴角一扯，连带着刚才被打肿的脸就疼，根本说不出话。
啊，好尴尬。
“快找毛巾，还有干净衣服！”
现在能看出来，夏清阳在这剧组里的人缘关系有多好了。
全场乱成一锅粥，大家都在找毛巾想要帮她擦水。
和夏清阳演对手戏的女演员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怎么才能帮上忙，只能就刚才那些巴掌不断道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挤开所有人冲了过来。
夏清阳觉得，她大概会一直记得这一幕——
雪白的浴巾“哗”地在她眼前，被甩开一个利落的弧度，薄暮的光斜洒在上面，给它镀了一层淡淡的金红。男人薄唇紧抿着，眼里的火光仿佛比天边染出的日暮红还要灼热，他好像很生气。
夏清阳胆战心惊地猜测，应该不是对她吧。
程浩像给孝穿披风似的，用浴巾把夏清阳从后到前，像包粽子似的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个脑袋。
“赶紧擦擦干，别感冒了。”
程浩本想直接帮她按按毛巾，把身上水吸一吸，然而想到男女有别，两人还没那么熟悉，他硬生生停住了手，催促夏清阳自己擦。
众人见有毛巾了，终于松下一口气。服装老师找来一套备用的衣服，塞到夏清阳怀里，然后招呼着带她到休息室里，吹吹空调热风。
要说夏清阳和这片场里谁的关系最好，除却三位娘娘以外，大抵就是负责服化道的几位老师了。
她毕竟有五年古代宫廷的实地学习经历，所以在服装、首饰、妆容、发髻等方面，给过不少优质建议。一来二去的，和这些老师就熟悉了起来，平时也能请他们在造型方面，多给几位娘娘用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