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意识沉睡

墨初杀了墨衍行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过短短十数日便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楚迟站在墨初窗前,皱眉听着御医的回禀,眉头越皱越深。

“墨二小姐的伤势已经基本稳住了,只需要好好将养一些时日,并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御医轻轻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还没醒?”楚迟转过身来,看着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的墨初,一脸怀疑的看着御医。

这位御医是御医院最擅长治疗内伤和外伤的御医了,当年他从战池来的时候,许多隐藏在体内的伤都是他给治好的。

尽管楚迟并未多说什么,可是御医依然感觉到莫大的压力压在他暮暮垂已的脊背上,“这……请殿下恕罪,臣才疏学浅,墨二小姐身体的确已经没有问题,至于为何会昏迷不醒,或许是意识沉睡了。”

“意识沉睡?”楚迟不解的看着御医。

“老臣也只是少时游历之时,见过一个女子。”他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那位女子因丈夫在外面有了人而伤心欲绝,一次不慎摔下山崖后便昏迷不醒。”

“众位同行都找不出她长睡不醒的原因。后来来了一位游方导师,言说了这么一句‘意识沉睡’。”

“当这世间已经没有她留恋的东西的时候,身体的机能便不能被大脑所唤醒,病人便会沉睡不醒。”

楚迟心头一个咯噔,“可有什么办法?”

御医摇摇头,“老臣不知,但按照字面意思,应当是要让墨二小姐自愿醒来吧。”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墨家这位小姐也是命苦,从未听过有女弑父的。

想来也是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了吧。

楚迟默默不言,沉默着走到墨初床边,霁青色的眼眸罕见的柔和下来,“不愿醒来了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是你是我的人啊,怎么就不愿意醒来呢,我还没同意啊。”

话音落,他突然想起了墨初的不对劲来。

从抵达百花楼时她便不对劲了。

不对……是在天凉寺山崖半腰时她便不对劲了。

她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而在百花楼时,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是无措而恐惧绝望的。

那种绝望就像是长长久久溺水之人,终于到了沉没下去的最后关头望向世间的最后一眼。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砰砰砰剧烈跳动,剧烈得像是要跳出胸膛,像是有一柄大锤重重的、狠狠敲在他的心脏上。

恍惚间,有漫天霞光从无垠天边撒了下来,熊熊的火焰刺破云霞,他一头冲进火海中,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柄房梁当头砸下。

“啊!”楚迟突然惨叫一声,吓得御医急忙上前抓住了楚迟的手。

“殿下,凝神!”楚迟的眼神迷茫的落在御医身上,张口轻轻问道,“什么?”

“凝神!”御医深吸一口气,一阵扎在楚迟虎口处,反手摁住楚迟的晴明穴,“脉搏太快,殿下冷静。”

他顾不得许多,反手又将虎口处的针拔了下来,另挑了一颗针扎入胸口,登时便有红到发黑的血迸了出来,楚迟那“砰砰砰”不受控制的心跳便慢了下来。

“殿下。”临渊和临悬一左一右站在楚迟身边,满脸担忧。

楚迟垂着脸,好半晌才抬起头来,痛得几乎无法呼吸的眼神乍然跃入两人眼中,两人的心跳都忍不住漏了一拍。

“殿下?”临渊试探着唤了一声,“你还好吗?”

楚迟站了起来,没有说话。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墨初,给我做妾吧。”

“墨初,等着我回来。”

“墨初,你就不能乖乖等着我吗?”

“墨初……”

那样怯生生又温柔可人的丫头眼波流转,可是终究却是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是他让她乖乖等着的,可是却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

“墨初。”他喃喃自语的跌坐在墨初旁边,忍不住用手去描摹墨初那姣好的轮廓。

究竟是被逼到怎样的地步了,叫她如此决绝,如此绝望。

他应该信她,护她,爱她的,可是却是一字一句敷衍着让她成为自己手边的刀,旁人眼中的外室。

只是因为……他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对墨初情有独钟。

爱便是爱了,楚迟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临渊和临悬对视一眼,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的目光再落到墨初身上,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正想着,流萤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怎么样了?”

她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墨初,低声询问道。

临渊摇摇头,临悬便一语不发的越过流萤走了出去,流萤的面色更是苦了下来。

是她自作主张了,若不是因为她的失职,墨初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林御医,小姐怎么样了?”她不死心的询问林御医。

林御医摇摇头,“墨二小姐应当是自己不愿意醒来。”

她心头一沉,“可有什么办法?”

林御医思索片刻才道,“若是有墨二小姐放心不下的人,或许可以唤醒她。”

“放心不下的人……莲儿!”流萤面色一喜,“我这就将莲儿接回来。”

她就欲往外走去,却被临渊一把拦住,“流萤,你确定见到莲儿墨二小姐不会责怪你?”

流萤一掌推开他,“现下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

而就在此时,楚迟又推门而入,“不必了,我陪着她。”

“殿下您……”

“您不行”这几个字被流萤咽了下去,楚迟的神情实在是有些可怖。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照顾她。”

而在距离长安城五十里外的长亭处,一队人马晃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师傅,快到长安了吧,我们这得走了有好几个月了。”木棉郡主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为了见那家伙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长亭中正悠闲饮茶的道人一甩拂尘,睁开了眼睛。

“嗯,时间到了,加快脚程吧。”

木棉郡主欢呼一声,“耶,长安城,我来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