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让他尝尽她吃过的苦

半晌,容澄道,“容为父再想想。”顿了顿,“这事别跟你哥说,他心里存不住事。”

儿子未必愿意到那艰苦的地方去当官,若是提前知道了,很可能会强烈反抗,再加上溺爱儿子的妻子,谁知道这两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还是未雨绸缪什么风都不透出去最好,等他把一切都办妥之后再跟儿子提这事更为妥当,反正生米做成了熟饭,想改哪那么容易?真当他这当老子的是皇帝不成?就算是皇帝也没有朝令夕改的可能。

对于父亲这吩咐,容静秋不置可否,不过还是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她跟容鸿这个兄长平日里都没有什么交流的,哪来的机会透露这样的消息给他知道?当然容马氏那边还是要提前透点风给她知道,好让她有心里准备,至于担不担心容马氏会走漏风声?

答案自然是不会担心的,她哥嫂之间的关系极差,容马氏听到这消息后,只怕会拍手称赞,挖坑比她还积极,哪会透露消息给容鸿?

“爹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女儿就先回后院了。”她说完,起身就想要离开。

容澄看着这个女儿娴静的面容,心里百感交集,遂道,“你的婚期已定,明年春就要办喜事了,在家的时日也不多了,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你祖母说,别自个儿忍着,至于你的嫁妆,自有为父为你办齐,到时候一切风风光光地送你出阁。”

容静秋明白父亲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母亲容金氏那边估计是不会管她了,更遑论还会给她置办嫁妆?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其实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担心过,毕竟没想过跟赵裕白头到老,呸,跟着他只会早死,还想什么白头到老?做梦还快一点。

正因为如此,她才对嫁妆没有什么期待与要求,毕竟要变卖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带走太难了,只要一动,赵裕肯定会察觉,所以给她再多的嫁妆都没用,带不走的财产到头来也只是一场空。

“爹,我知道了。”看在亲爹待她还有几分真诚的份上,她又道,“不用比肩大姐姐当初出阁时的阵仗,太过铺张浪费了,再说大姐姐当年嫁的是东宫太子,女儿如今只是众多皇子妃中的一员,人家如何嫁女,爹便如何嫁女就是。”

枪打出头鸟,她不想出这风头引人注目。

容澄却是皱眉摆摆手道,“这事你不用管,自有为父操持。”

三个闺女,庶女是太子侧妃,婚事必须降规格,嫁妆明面上也没有多给,小女儿做错了事,年纪轻轻的就去了,如今只剩这个大女儿了,当初大侄女容静春十里红妆风光出阁,他容澄的亲闺女没道理还比不过人家?

容静秋看这样子也不多说,罢了,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只要他高兴,她都没有意见。

心里如明镜般通透,她福了福,这才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才让梅儿去把容马氏给请来。

容马氏也没多耽搁,把手头的事情暂时交给容风氏去处理,急忙赶来东跨院。

容静秋正在练字,看到嫂子香汗涔涔地赶来,当即哭笑不得地道,“嫂子,你这是做甚?来,赶紧把衣裳解一解,别到时候感染了风寒。”

“这不是听说你要找我,我以为有急事,哪敢耽搁?”她把身上的大氅脱下交给一旁的侍女,然后又扯开衣领用帕子扇了扇风,这才觉得凉快一些。

容静秋赶紧让人把炭盆搬远点,然后上前给容马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拉着她坐下,没有多说废话地把容鸿要被调到苦寒之地当差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然如她所料,容马氏拍手称快,“早该如此了,你哥这辈子就是太顺了,才会养成这种理所当然的性子。”

容静秋看到容马氏兴灾乐祸的样子,嘴角也噙着一抹笑,她看得出来容马氏是高兴的,心里再斟酌了一下,最后咬咬牙还是说出来,“嫂子,爹问我此事的意见时,我给他提了个建议,”看到容马氏眼里的疑问,她也没有让她多猜,直接给答案,“让他把我哥弄到西北最苦之地去历练……”

一提到西北二字,容马氏的身子就是一颤,捧着的茶碗险些掉到地上,好在最后还是强行给打捧住了,此时她忙把茶碗放到矮桌上,然后抓住容静秋的手道,“真的?”

容静秋另一只手忙按住容马氏有些激动的手,“嫂子,你先别激动,爹那边还没有定论,他还有顾虑,最终会不会选那地界我也说不好……”

“三姑娘,不管成不成我都感谢你,真的。”容马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开始打颤,眼里有着泪花在打转,这些年她在容府生活真是太难了,吃了多少苦头才能得到这一席之地?她对娘家的思念从来没有停止过。

不过,很快,她的眼神又黯淡下来,她爹是镇守西北的猛将之一,当初送她进京嫁人也是有当人质的意思在,这代表着马家的忠心。

所以,她是不可能随容鸿就任的,那就回娘家省亲的想法也只能落空。

容静秋看到容马氏那失去了光彩的眸子,顿时有几分心疼,这世道对女人太过不公了,她握紧容马氏的手,“嫂子,事在人为,等我哥的调令下来了,若真是调到西北去,到时候我们再活动也不迟,成与不成都在圣人的一念之间。”

容马氏不是儿子,强留她在京城的作用其实也不大,再者还有一条是她还没生养,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是皇帝那也不能阻止人家夫妻生娃吧?到时候操作得当,未必不能成真。

容马氏却道,“谈何容易?罢了,想这些太长远,不过真调到西北去,我一定要我爹好好地给你哥一点颜色看看。”最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要把自己吃过的苦头都让容鸿也吃一遍,她当时有多难,容鸿到了她家地盘的范围上就得有多难,也让他体会一下寄人篱下的辛酸与痛苦。

这么一种报复心理,容静秋是理解的,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能做到以德报怨,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才是快意人生,所以她对容马氏的想法不做任何的批判。

“嫂子,这事你有个心理准备便可,至于那文姨娘和俩通房丫头都只能老实在府里待着,她们是不可能随之上任的。”

容鸿是去历练的,哪能带美妾同行?不然这历练也就没有意义了。

至于担不担心容鸿到时候再弄一个回来,那就想多了,苦寒之地,人都吃不饱,纵有再美的姿色,填不饱肚子的情况下又能美到哪里去?

容鸿当初看不上容马氏,又经过文姨娘那样的美色,哪还会轻易再看上别的女人?

容马氏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但对这事却没有太多的想法,文如意跟不跟去她才不在乎呢。

不过自从知道这事后,她就添了一桩心事,开始期盼着公爹真把丈夫给弄到西北去,让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容静秋把事情告诉容马氏之后,就完全把这事暂时抛诸脑后了,要再筹谋也得等亲爹那边有结论了再说。

到了出席皇家家宴这天,她还是换上之前衙的那条樱草色的衣裳,这衣裳颜色不艳,但绣的花草跟颜色却十分相搭,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明艳。

林安氏不由地赞道,“还是姑娘眼光好,这颜色倒是把姑娘衬得人比花娇,九皇子看到一定欢喜。”

正自画眉的容静秋闻言,当即停下笔转头看向林安氏,“奶娘,打扮是为了让自己高兴,可不是为了让别人高兴。”

“这,还不一样吗?”林安氏不解地道。

“当然不一样了,取悦自己比取悦别人重要。”容静秋强调道,她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她就是她,天地之间也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她。

这些思想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于她而言都是根深蒂固,这些思想她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仿佛在她懂事的那一刻,她就是这样认为的。

她深刻地明白爱自己要胜过爱别人,所以她才会把自己的小命看得那么重。

林安氏却是怔然了,在她看来这是同一个命题,可在姑娘眼里却是两码事,这跟她一直以来的认知有偏差,莫非当年请来的女夫子私底下教了姑娘一些离经叛道的想法?

这不可能啊,当初她可是盯得很紧,不让那生性爱自由的女夫子多讲与书本无关的话题,省得让姑娘移了性情。

如今看来,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自家姑娘还是移了性情,她有些忧愁地皱了皱脸,是她没有看好姑娘,她有些自责。

容静秋化好了妆,带好了事先挑好的饰品,起身之时,这才发现奶娘怔怔地站在原地,本就有了皱纹的脸现在更是多添了几道,遂,她伸手轻捏了下奶娘有些干瘪的脸,“奶娘,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林安氏回过神来就看到容静秋的笑脸,当即佯装不高兴地拍开她的手,但这份佯装却是坚持不久,很快就破功道,“都是大姑娘了,还爱拿奶娘来捉弄。”

“那是我爱你嘛。”容静秋像小时候那样往她怀里撒娇。

小时候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她一度把林安氏当成自己的亲娘,那时候她甚至还妒嫉林可达和林兰儿兄妹俩,后来知道自己的亲娘是另有其人之后,她失落了好一阵子,因为亲娘从来没有探望过她。

久远的往事再回想起来,凭添了一抹心酸,她眨了眨眼,不想弄花了自己的妆容。

林安氏很是受用她这一套,任由她撒娇,自从姑娘一天比一天大,这孩子性的一面就越发少见了。

“姑娘,九殿下来接您了。”有珠进来禀报道。

容静秋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林安氏,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再扶了扶头上有些沉重的珠钗,她说要少戴点头面,可身边的众人却不赞同,她们振振有词地道,虽然不与人攀比,但也不能堕了自家威风。

罢了,只要不涉及原则的大事上,她一向很好说话的。

在众人的簇拥下,容静秋这才缓缓从闺房走出去,刚进了暖阁,就看到容鸿与容鹭一块儿陪着赵裕喝茶,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容鸿脸上都是敷衍与不耐烦,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赵裕说着话。

容鹭倒是与赵裕颇为亲近,显然是这段时间混熟的,比在容家人的面前时自在从容多了,引得容鸿轻嗤一声,颇看不惯这行为,但容鹭似乎没有察觉,依旧装着大人似的与赵裕说话。

“让殿下久等了。”容静秋没有多少诚意地道。

赵裕在她走进来的时候,眼睛就一眨也不眨地看向她,平日里素颜的容静秋已经够美了,但盛装打扮的她让这份美更上一层楼。

容静秋感觉到他似乎看自己看痴了,遂不客气地轻咳了一声。

赵裕这才回过神来,反正他脸皮厚,也不在乎一旁容鸿鄙夷的目光,看自己的未婚妻入了迷传出去也不丢人,又不是看别家的大姑娘,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倒是容鹭偷笑的样子,让他的耳朵微微一红,起身时顺手给了他一个栗子吃,容鹭忙捂着自己的头顶敢怒不敢言地瘪了瘪嘴。

容鸿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头一次意识到容鹭比他在赵裕的面前吃得开,他们俩什么时候混得这么熟了?以前是他小看容鹭了,现在才发现这半大少年也是颇有心机的。

巴结讨好赵裕,是为了将来跟他争爵位吧?

思及此,他心里冷笑一声,庶子就该有庶子的样子,别以为记到他娘名下,就能混成嫡子,想要跟他一较高下,不自量力。

容静秋一眼就看到容鸿的眼里闪过一抹阴暗,当即皱了皱眉,不过看到赵裕向她走来,她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想法,先去应付赵裕,“殿下。”

赵裕赞美了一句,“这样打扮很美。”

被人称赞,是人心情都会好,容静秋也不例外,此时的笑容比平日里甜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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