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四章

天乙次年,五月初,江湖传言,玄武秋阁的阁主秋零落重出江湖,洗去昔日的桀骜不驯和血腥,满面慈光,策马奔向遥远无边的黄沙大漠。

与此同时,漠北的欢湖却是一片硝烟狼藉,这一战,死伤无数,甲乙双方各自损失惨重。

——《四国传说》

已近中午时分,幽若影喝令将士熄鼓,并挂出了免战牌。

“寒王,此种作战方式无疑是硬碰硬,死伤太多了。”幽若影眼中的流光忧心仲仲,语气亦是含了悲鸣在里面,“不论是玄武,天乙,或者猛真,该有多少家庭失去儿子,父亲,和丈夫,这又包含了多少母亲,孩子,和妻子的眼泪和呼唤。”

“这就是战争,别无选择。”君天寒亦是深情地看着那个一身布衣,女扮男装的人儿,心中有说不出的悸动和心痛,“纵观猛真国的将士,他们的打法那根本就是在玩命,如果我们有妇人之仁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影儿,三弟说的没错,只有赶快结束这场战争,才能阻止的了这种无休止的血腥。”君天烈亦是一身寻常百姓的青衫布衣,却愈发显得的卓雅出尘了。

“下午,我要去见一个人。”幽若影看着沙盘上的排兵布阵,心中掠过一阵阴影,冥少邪果然惯于佣兵之道,无论何种策略的布局,起始都只是佯装进攻,一旦发现破绽马上撤兵重新出击,且不说军队的素质异常的敏锐和专业,近乎现代式的特种兵,想那墨素心武功高强,又是猛真国的圣女,如此有号召力之下的人物上战场又岂会有战士不去奋勇作战了?!

“你想要见冥少邪?”君天烈看着眉头紧锁的幽若影,沉思片刻道:“影儿,这一场战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打得赢的,你已经很尽力了。”

“烈,我知道你的意思。”幽若影叹了口气,轻轻一笑:“嫣然城和北名山有朝熙坐镇,我很是放心,朝熙告诉我一件天大的秘密,我想冥少邪必定也会很感兴趣的,既然这天下势必合一也只能有一个君主,那我就把赌注下大。”

“如何个大法?”君天寒一眯冷眸,心中亦是惊惧万分。

“那就要看冥少邪有多大的胸怀和多大的贤能了。”幽若影模棱两可地说道:“毕竟这四国里人才缤纷,想要坐住这天下还得有这个能耐才好。”

“影儿,我陪你去。”君天烈不再多问,只是深叹了口气道。

“无论如何,我相信你的宗旨一定在于减少杀戮和平息战争,在于还人人一个天下为公的世道。”君天寒心绪异常的平静,很多模糊的情绪凝结在了心中——眼前这个拥有一颗慈悲之心的绝美女子,她的决定毅然是正确的,因为以大爱为核心的阴谋和算计,即使不能成功和不被世人原谅,自己依然愿意和她一起飞灰湮灭,无论她去哪里,他都会远远地守护着她。

只因为,情到深处,无怨亦无悔。

夕阳浅浅地铺在一望无际的大漠戈壁上,孤雁齐齐飞过处,天际亦是霞光绯红。

玛雅村庄的景致真是安静怡人,浅草没马蹄,篱笆围墙,青色的苔藓绿的新鲜诱人,松杨之下细细地煮着奶茶的女人安详而自在,那阵阵的奶昔的味道仿佛就在味蕾之间来回跳动,美味无穷。

幽若影凝眸看着眼前的田园小溪,莺尾花,迷迭草,百里香,白桦树,有一种宁静淡淡地拂过心间。

想起莎拉布莱曼的斯卡保罗集市里的旋律和歌词,月光女神那天籁之音就轻轻地回旋在自己的耳旁,细细的低吟浅唱而出······

荷兰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记得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

她曾是我的真情挚爱

回过头去,看着那个由远几近,一身灰衣道袍的中年男子,一枚笑意莹然而起,“久违了,秋伯伯。”

幽若影的笑声纯净安详,唇瓣轻启,叹口气,慢慢地念道:“问尔所之,是否如适,蕙兰芫荽,郁郁香芷,彼方淑女,凭君寄辞,伊人曾在,与我相知。”

“丫头,你这只言片言却道出了贫僧心间里的痛啊。”不见大师无限地动容道:“这么多年了,惜君她定是恨极了我,恨极了我啊。”

“其实只要有心,任何时候都不会晚的,因为爱的越深就恨的越深,恨一个人其实很累也很折磨人。”幽若影仰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不见大师,诚心诚意地说道:“伯父乃世外高人,红尘之事固然不能牵绊,可你真的逃得掉你自己的心吗?”

“走吧,我和她们母女之间的恩怨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不见大师看着无边无际的绯红的天际淡定地说道。

“秋伯伯,不管结果如何,影儿希望你不要违背你自己的心,好吗?”幽若影轻声地说道,眼眸的流光柔和而温暖。

不见大师笑而不答地点了点头,抬脚朝着前方十步远的一户人家慢慢地行进。

十几坪方的院落干净明亮,院落的中央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纺纱的妇人,纺车旁边的簸箕里已放着几件纺好的男式青布衫,那布衫的尺寸分明就是以不见大师的身形为原籍纺织的。

“惜君!”不见大师轻轻的一唤,霎时,寂静了时光,却惊动了容颜。

那妇人似乎不能相信,循着声音抬起了头,一脸的不能相信。

那是一张被岁月侵袭过的脸,五官的清俊依稀看的出年轻时候的俏丽,有的女子天生就是如此,她们浅净如水的美好虽然经历过年岁,却依然惊艳了时光,让人一看,一生便难以忘记。

“惜君!”不见大师的声音隐忍着难以自持的心疼和悲伤,他的步伐凌乱不堪,伸出的手指颤抖不已,明明柳惜君就已在眼前,却还是无法将她拥入怀中,只是嘴唇难以自持地颤抖着。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妇人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的流光暗淡无光,明亮亮的眼睛竟然瞎了。

“你是谁?”喃喃自语地问着不见大师却又好像问着自己,妇人眼中的泪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其实是谁根本就是昭然若揭的,却依然愿意这般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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