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江上之论

见东王、西王都支持北伐，冯云山、韦昌辉和石达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连洪秀全也都不好反对，他们又何尝没有想让太平军尽快攻入京城覆灭满清之心呢？

对此，言空也很是无奈，如今他虽说是诸侯之首，可地位在诸王之下，最多发表些自己的意见，可没有什么决策权。

但为了太平天国的前途未来，言空还是坚持进言说该先拿下江浙，所占之地也要加快天国的政权建设，得到了冯云山的大力支持。

最终，在洪秀全的决策下，还是做出了北伐和西征的决定，以西王萧朝贵率天官正丞相曾水源、天官副丞相林凤祥、地官正丞相李开芳等领兵四万北伐，先控制江北之地，再伺机北上攻取京师。

以翼王石达开率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夏官副丞相赖汉英等率战船千余，步军两三万人由天京溯江而上，开始西征，意欲夺取皖赣，进图湘鄂，控制安庆、九江、武昌等军事要地，以屏蔽天京。

在萧朝贵领兵离开前，言空亲自到他的府上拜访，倾心相谈，劝说他切勿急于北上，应先控制苏北以为根基，再图北上。

面对言空这位救命恩人的言真意切之恳劝，萧朝贵虽有些固执己见，却又怎能完全无动于衷？

再加上，萧朝贵手下的曾水源、林凤祥和李开芳都是能臣干将，言空对他们此次北伐还是抱有信心的。相信只要他们不急躁冒进，江北的清兵可要有苦头吃了。

至于石达开领兵西征，则完全不用担心，这位在历史上可是连番打败过曾国藩的人，岂可小觑？

况且，石达开此番西征带去的胡以晃、赖汉英、老将曾天养以及北王韦昌辉之弟韦俊，还有如今尚且名声不显的李秀成、林启荣，那可都是难得的将才。

待得北伐和西征大军出发之后，杨秀清、韦昌辉他们忙着建王府，洪秀全也开始选美人充实自己的后宫时，言空则是连番去找一头扎入政务中忙得不可开交的冯云山，而后又求见天王洪秀全，以求能领兵攻掠苏杭。

洪秀全以天国粮草不济，又难以抽调足够的兵力为由，屡次拒绝了言空所请。

最后，还是冯云山去见了洪秀全深谈了一番，而言空又直言只带走数百久经战阵的亲随老兵和两三千天国童子军和女营的女兵南下，这才让洪秀全勉强答应下来。

但其实说白了，无论是洪秀全，还是杨秀清、韦昌辉他们，也不过是被言空闹得烦了，索性就给他几千人让他胡闹去，事实上根本就不相信凭借这几千杂牌军，言空能够在江浙掀起什么大浪来。

离开天京后，言空并未急着南下，而是先乘船数十艘赶去了罗大纲、苏三娘他们镇守的镇江..

顺江而下的船上，言空面带笑意的站在船头眺望远处，一旁站着的左宗棠则是微皱着眉头。

“区区数百精锐老兵，加上两三千童子军和女兵，一座小城都未必能打得下来。就算打下了，守得住吗？”看言空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化名高季左担任言空随军谋士的左宗棠忍不住开口道。

见言空笑而不语的样子，左宗棠忍不住皱眉接着道：“就算你有神鬼莫测的神通手段，可难道你要靠神通法术招揽人马？江浙乃富庶之地，百姓可不会那么容易跟着太平军造反的。而且，神鬼手段，终究是下乘，古往今来未见能以鬼神之道而成大事者。”

“那是因为他们用的方法不对，”言空摇头一笑：“你说历代君王宣扬君权神授，是不是神鬼手段？他们不一样是在愚弄民众吗？”

闻言一滞的左宗棠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而后不禁皱眉连道：“莫非你真的准备用这样的方法？”

“一切有利于太平军发展壮大的方法，皆可拿来一用，”言空不置可否笑道：“不过，愚民不过是一时的手段罢了，真正想要得到百姓的认同和拥护，却需要给予他们最切实的利益。你说，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

“百姓最想要的当然是有田可耕种，能够衣食无忧..你..你该不会是要..”下意识说着的左宗棠，猛然想到什么般，不禁脸色一变的惊讶看向言空：“土地可也是士绅的根基命脉，你要动了他们的田地，那无疑是让太平军自绝于士绅啊！”

言空却是不在意的笑道：“那又如何？太平军造反，反的就是清廷，而天下的士绅就是清廷的拥护者。他们将太平军视作贼寇，二者从一开始就是天生对立的。既然要造反，那为何不反个彻底，一举而得天下民心呢？”

“你这是要让天下天翻地覆啊！”言空这番话，着实是让左宗棠心中有些震颤。

“天翻地覆？”言空笑了：“这天下，早该天翻地覆了。你可知，如今整个世界正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西方列强已经横跨大洋，打到了家门口。可满清，还愚昧无知，天下的读书人依旧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逢此数千年未有之大变局，若还不改变，则鸦片战争便只是屈辱的开始而已。”

“清廷之败，不光是因为它渐渐腐朽，还因为一两百年的闭关锁国之策，已经让中华夜郎自大，让它渐渐落后于西方。关起门来，闭上眼，塞住耳朵，外面的世界就不变了吗？”言空摇头接着道：“当有一天，别人用枪炮扣门而入，而我们还拿着刀枪相迎，如此，焉能不败？大清，焉能不衰亡？”

听得言空这番言论，神色变幻的左宗棠不禁浑身微微颤栗，脸色发白的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清廷太自信了，读书人也太骄傲了。可事实上，他们又有什么值得自信和骄傲的资本呢？”言空接着道：“先祖圣贤们固然是创造了华夏璀璨的文明，可那是他们的荣耀。我等后辈若是以为躺在先辈们的荣耀之中就能让中华永远繁荣强盛，那便是愚蠢至极了。”

看了眼左宗棠的言空而后反问道：“左先生且想想，自汉唐之后，后世我中华之人还曾创造过何等辉煌？能和前辈先贤相比吗？满清入关以后，又带来了什么？那些对清廷卑躬屈膝的读书人，他们为我中华创造了什么？留下了什么？我中华如今是在进步呢？还是在倒退？”

“火药发明的时间很早，宋元时就已经有火器，明朝更是设立神机营，军中普遍装备火器。火器之利，左先生应该看得到吧？若非是仗着洋枪火炮之利，外国列强焉敢犯我神州？”言空说着忍不住有些情绪激动起来：“可清廷呢？还是更相信八旗兵无往不利，忽视了武器改良换代的重要性，最终如何？清军之无能腐朽，连农民起义军也镇压不了了，又如何对抗外敌啊？”

言空连番之问，问得左宗棠哑口无言，满头满脸的大汗啊！由此可见，言空的这番言论对他的冲击何等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