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的伤疤吗?
宁远摊开手,一副那我怎么知道的表情?好吧!他也很迷茫,为什么麟翼这小子会不记得了?而且,这小子对别人是有些不那么的诚实,但是对自己却是从未说谎,这一点,他是极为肯定的。
“不对!不对!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收了她什么好处吧?”羽麟翼奸诈的笑笑。眼眸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和令人惊恐的信息。
“你爱信不信!”宁远白他一眼。他一个堂堂洛水宫的宫主,还需要别人给什么好处?真是笑话!
“那照你这么说,是我一时喝醉了,想要挑衅一下你们洛水楼的花魁娘子,所以呢,就正巧赶上是她?”羽麟翼半信半疑着说道。事情虽然过了并不久,可是记忆里的的确确是没有任何有关这件事的影子。
宁远皱眉看着他,死小子!如此说来,喝醉了,倒是最合适的说辞了!也亏得他会拿来做挡箭牌!
“你若不信我说的话,你可以去问徐妈!”宁远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都到这会儿了,还是半知半解,明摆着是自己不肯放过自己。白白浪费自己那么多口舌了。他自己是没亲眼看见,但是不代表没有人亲眼看见。
“徐妈可也是你的人!”羽麟翼抗议。那副哀怨的表情像极了垂死挣扎。说来说去,根本就是没有直接的证据来说明那个叫做婀娜的人说的话是真的。而且,自己不记得了,活生生的死无对证嘛!
“你!”宁远简直要被气疯了,若非自己定力极好,这会儿说不定早就和他打得你死我活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到时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宁远恶狠狠地想着。唇角挑起一抹微笑。也不知自己与麟翼的爱情,哪个会顺利一些?
你的总有一天一定会很遥远。羽麟翼暗自想。婉儿有可能是妖的事还没有与他提及,也不知道宁远能否接受得了?人往往都是这样,是别人的,可以说的云淡风轻,一旦有关于自己,就往往纠结的多了,也更加容易糊涂。
羽麟翼离开以后,宁远方才静下心来细细体味他的质疑。麟翼的话不无道理。自己在婀娜这件事上确实表现得有些反常。原本是不该介意进去那么多的关心的。
许是纯粹的直觉吧!他觉得婀娜挺可怜的。也许就是这样。
只是,一直到后来,后来的后来,他才清楚的知道,一切的原因不过是:他和婀娜所站的位置几乎相同。同样的等待了许多年。连心意都开始干枯。自己为婀娜付出那么的帮助,实际上也是在帮自己。想要千年的等待会有结果。婀娜,不过是他自己的一种映射。
“宫主,林侍卫在宫外求见!”风日平稳的声音几乎一瞬间就将宁远击落到谷底。
该怎么办?他的脑海里瞬时闪过无数个问号。终是平静着说道:“让他进来!”这一次,似乎别无选择。他必须得明白,自己在放纵婉儿的时候,就得让自己承受住痛苦。
“宁公子,别来无恙!”林磊温和的笑道。眉目清爽宜人,倒不似来挑衅之人应有的姿态。
宁远一时不禁想,也是,林磊此来,应该就是来谈判的。内容无非是,婉儿的去留。
“别来无恙!”宁远附和的笑笑。看不出黑色的瞳孔里弥漫的是怎样的硝烟或是汹涌?这句话听来倒是耳熟,宁远略微思索,前几日才听那位老乞丐这样问他的婉儿。如此一来,他与那个老乞丐竟是同样的级别了。如此一想,宁远的心情不禁好了起来。
“想来宁公子知道我此来是为何事,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陛下希望我悄无声息的带婉妃娘娘回去,但愿宁公子不要阻拦。”
“你觉得你有那个能力?”宁远挑眉。林磊的武功他并不曾见识过,但是,起码是低于自己的,这一点倒是万分肯定。
“宁公子过奖了!”林磊笑得云淡风轻。宁远眼底掩藏的是为何意,他并不清楚,只是自己意志坚决,此来决不可空手而归。“想来是宁公子太过于小心翼翼了,林磊此来不过是想要见见黎小姐,确认无恙之后,林磊自是不会过多打扰宁公子。”
宁远即使再谨慎之人,亦是不由得怔了一下。原本他也就是到了婉儿这容易控制不住自己的人,这下情绪丝丝入扣的落到别人眼里。林磊看着对面的男子眼里闪过一瞬的不安,不禁扬起唇角,略微安心了一些。这一声黎小姐,不知称呼的改变,还有就是撇开了曾经的往事。如今,倒是单单只余了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你要见她?”
“不可以吗?”宁公子不是有这么小气吧?林磊轻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不可以!”宁远冰冷着面孔断然拒绝。此事,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林磊哑然失笑。“宁公子真会说笑!堂堂黎锦皇朝的妃子即使是死了,也不该寄居在洛水宫,宁公子,您说是不是?”原本嘲讽意味的话,经由林磊的口却是说的让人不得不信服,甚至找不出一丝反驳的借口。
“是或不是,既然你知道要问我的意思,就不该这么放肆!”宁远被他是气的一肚子气,若不是极力压抑着,怕是早就骂了出来!妈的!这家伙原来竟是不知道竟然这么“伶牙俐齿”。宁远气的几乎就要用“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来当说辞了!真是够了!
林磊眼见他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一是想着,这样的对手,之前倒是自己高看与他了。这样就动怒了,可是···如何做得洛水宫宫主的位置呢?
“我也不与你浪费口舌,这是皇上特地赐予我的金牌令箭,若是事出意外,准许我先斩后奏。”说着,已是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来。宁远看着,胸中愤愤然,几乎无法自控。丫丫的!竟然拿金牌来压制他。
这几日,因为婉儿的事,与父亲周旋就已是耗费了极大地精力,这下倒好,什么都不必了,竟然还要他下跪吗?休想!
宁远巍峨不动的站着。对于那金晃晃的牌子,只是熟视无睹一般。恍若从未看见。
“宁宫主不愧是大胆!竟敢无视金牌!”林磊温和的笑着,倒是没有过分的在意。“既然宁宫主是这般爽快之人,林磊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看得出宁宫主对黎小姐倒是尽心尽力的很,想来也是照顾有加,不会有什么闪失。这样好了,我们不妨问问她本人,若是黎小姐不肯与我走,林磊自是不会强求,再者,这里本就是宁宫主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放心才是。”
林磊说着,完全没有说另一种可能。既是黎婉素愿意同他走。似乎心内也只清楚,那女子是不会与他一起走的。
宁远清晰的捕捉了林磊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随即爽朗的笑道:“好!”宁远最担心的事莫过于此时此刻婉儿就被别人带走,他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如此,只要不是今天,那么一切都还有机会。
林磊和宁远一同站在黎婉素的房间门外的时候,林磊已经兀自定住,呆呆的看着房间里浑然未觉的女子。
她正凝神刺绣,似乎不喜欢别人的打扰。眉目轻微的揪在一起,让人的心隐隐的疼。她比那个时候似乎圆润了一些,不再那样的一触碰就是全身的骨骼。如此一看,竟是玲珑浮凸,身材比起以往更是曼妙了许多。看来,宁远的确是待她不错。这原本也就是不必质疑的事情,谁会舍得自己心爱的女子吃苦呢?林磊不禁失笑,仿佛自己,每次都是将婉儿向火坑力推的。而他的婉儿呢?因为爱他,所以从来都不会说不。她那样乖巧懂事。
林磊负在身后的手掌慢慢收紧,仿佛是多年未见之后思念的成全。他身上阴鸷黑暗的气息缓缓褪去,更多的是长久的眷恋。那不应该属于一个整日维诺听命于别人的人。那样的直白和直接,应该来自于一个王者。那样的自信,别人模仿不来。
林磊**下的真颜,轻微的抽搐。原本棱角分明的脸颊因了这张**显得有了些肌肉纵横,显得魏武有力。
只是那张睨视天下的容颜,仍旧温和淡定。这是最基本的所要给予别人的样子。
“还不进去?”宁远没好气的提醒他。冷面几乎结成了数九寒冬的冰霜。这家伙对婉儿倒是痴情。换了旁人,说不准他还会同情一把呢!可惜了,现在他很不爽!有别人觊觎自己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还能觉得骄傲的!说罢!自己已是事先甩袖走了进去。
黎婉素抬头怔怔的看着来人。宁远,自是没什么意外的。每天都要见,如此,也不多这么一面。倒是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她隐约记得是宫里的人,只是要记起名字,怕是要多费一些脑筋。如此,只得皱眉沉思。
“婉儿。”宁远轻声唤了一声。由面对林磊时的冰冷没有感情顺势转化为柔情百转,若非林磊的心思不在此处,怕是要惊得下巴都磕到地上了。这转变,实在是有些过于惊人了。只不过,那亲昵分明是故意的。赤。裸裸的占有欲的宣告。
婉儿,婉儿,婉儿。林磊**下的脸颊分明一阵惊喜。呼唤声来自心底,一声比一声强烈,却是不为人知。
“黎小姐,我奉圣上之命来请黎小姐回去。”声音线条平稳,没有几丝感情掺杂在里面。黎婉素不过愣怔了一瞬,就回过神来,这个人她确实是有些印象的。虽然心里对宫内的人有些排斥,不过,这个林侍卫倒是一个好人。他救过她。而且,蟹对他还有一股别样的情愫。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宫里一切可好?”黎婉素平淡的问道。并不急切。宁远在这,林磊总不会把自己强硬的带回去。就宁远那个···占有欲强的,自己的到是什么都不必怕!
“都好。”林磊亦是清淡的应下。两人之间仿佛默契十足一般。一旁的宁远却是憋足了火气,又无处可发。他最没预料到的就是宫内还有婉儿牵挂的人。
“蟹呢?她有没有···”有没有受人欺负?这话问起来并不特别容易,毕竟,林磊是皇上的侍卫,有关于蟹,人家未必会放在心上。
“她很好。自从黎小姐离宫之日,就被派去了侍候皇上,现在一切都很好。”
侍候皇上?黎婉素微微一怔。这样,岂不是将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吗?那些恶毒之人想要对蟹如何,蟹那个还未长大的丫头,岂不是已经被人算计了好几回了吗?
林磊似是看出了黎婉素的担忧。又是略微补充道:“她只是做了皇上身边端水奉茶的丫头,并不曾被人诬害。”
这样说,是他一直护了蟹周全吗?曾经没有护得自己周全,现在小心翼翼的保护蟹,怎么好像是赎罪呢?黎婉素不禁苦笑。鼻头一阵酸涩,几乎流下泪来。这些日子,随着宁远,改变最大的习惯就是喜怒形于声色了。无论难过还是开心,或者是不想说话,只要是宁远在她身边,她就会毫无顾忌的表现出来。似乎,习惯也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林磊见她良久不说话,终是追问道:“黎小姐,不想知道皇上现在如何了吗?”他的心痛的几乎死掉。婉儿如今似乎已经不对他有所关心了。连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了。这是多么讽刺的事啊!
黎洛轩在听到林磊向他说知道婉儿的栖身之处时,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无论婉儿是否愿意回来,他都那么的想要见到她。如此,才命人私下做了一张林磊的**自己戴上,这才有些光明正大的来看她。
黎婉素轻轻一怔,虽是意料之中,仍是一时回不过神来。于是缓缓道:“他是他,我是我。”
再没有比这句话更伤人心的了。宁远听在耳中,却是了然的放下一直悬挂的心。终于是有些安心了。于是就随意的坐到一旁,全然不在乎黎洛轩是有多么的希望他瞬间消失了才好。
“你果真没有一点眷恋了吗?”黎洛轩痛心疾首的问道。没有称呼,直直的说是你。黎婉素听在耳中,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该果断的拒绝。
她只轻轻说道:“对于那个皇宫,我若是还有眷恋,那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颇有一番说笑之意,可是,却是同样明显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宁远听着,没有过分的放在心上。黎洛轩却是懂了,婉儿恨的,也就那个冰冷的皇宫吧!至于自己,那么明显的痛,婉儿怎么会还敢回去呢?
那是你的伤疤吗?
黎洛轩再不知道说什么好,见也见了,想要知道的答案,也已经问了,还有什么是不满足的呢?
“宁远,送客吧!”黎婉素说罢,就径自垂下眸子,不再言语。
婉儿,你们已经那么···
黎洛轩甚至不敢想下去。他们是否已经?他的婉儿还是不是他的婉儿?她的那一声轻唤,实在是太自然太随意。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叫的。
他骤然想起黎洛婕说过的那句“好自为之”。果真是好自为之。这样来一趟,想要再看她一眼,顶的都是别人的脸。别人的身份。
堂堂黎锦皇朝的圣上,竟然为了一个女子甚至不惜千里迢迢跑去荒凉之地。甚至为了可以冠冕堂皇的见那名女子,不惜戴上**。若是为世人知道了,怕是又是一段笑话吧!黎洛轩只是想着,就悲痛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黎洛轩随着宁远走至门口的时候,蓦然定住。虽然不曾回转身,但是依然可以察觉脊背上那道视线的灼热和坚定。黎婉素原本启唇意欲说些什么,但见他忽然定住的身影,一时又不知该不该这样配合。那背影熟悉的几乎刺伤了她的眼。终了,仍是淡淡的开口道:“请代我转告他,世事无常。婉儿早已不是六年前的婉儿,他亦非当年的他。我有我的自由,他要他的江山。”
这话足够明了了吧!黎婉素暗自想,来的人是谁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她见他第一眼,那眼光里的执着,她那么轻易的就可以分辨。林磊不会有那样大胆。
宁远眼见黎洛轩策马离去,一直悬挂的心才有了回升之感。亦是顾不得书房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就急急忙忙的向着黎婉素所住的庭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