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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寿辰

平历三年八月初七,是为太后娘娘的寿辰。皇上早已颁布圣旨,大赦天下,并举国同庆。

众人再次聚集于大殿之上,只是多了太后、皇后,以及其他级别较高的嫔妃娘娘。黎婉素在太后身边坐着,素白的面纱仍是遮着脸颊。这是最后一天,过了这一天,是福是祸都难以预及。她悄悄隔了太后去看皇上,四目相对之际早有他身旁的清儿亲昵的挽了他的手臂。她只得迅速收回目光看向大殿上,不间断的歌舞表演。

一次次变换,歌曲,舞蹈,甚至还有从民间专门找来的杂耍和戏子。每个人都看得出皇上为了太后的寿辰花费了多少心思,因此,大都满心宽慰。各个大臣把酒言笑,每每暂停时便有人大声恭贺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终于停歇时,皇后忽然微笑着起身走过皇上,及至殿中央,躬身行礼,并朗声清脆道:“臣妾祝母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臣妾今日愿自请吹箫一曲,搏母后一悦。”

“好!”太后笑道,眉眼间仍可见当年的风采。

一曲萧,薄唇轻抿,葱白的指尖悄然转动,是凄婉动人的儿女孝义。

黎婉素定定的看着她。清儿姐姐和皇上一样,同样一袭明黄高贵亮丽的颜色,清儿姐姐较她丰腴些,也较她开朗明媚些。清儿姐姐对着太后姨母笑,对着洛轩哥哥笑,那笑容太炫目,眼神流连处,尽是无限风情。她被晃得不禁低下头去,再次抬首时,清儿姐姐正望向她,同样的真诚,真心,真意,只是莫名的添了些似是直达心底的哀伤。

她忽然就有些不忍,对于事先就做好的准备已是有了些退缩。如是她成了洛轩哥哥的妃子,清儿姐姐一定会很难过的吧!那么,她也一定会失了清儿姐姐这个好姐妹的吧!

爱情,友情,她只得在心底狠狠的纠结。清儿姐姐那么漂亮,那么优秀,而且,她待她那么好,她又怎么可以让她伤心,让她难过呢?

可是,她的爱情,她的洛轩哥哥,她用尽了力气才说服自己答应铃儿姐姐的提议,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呢?

良久,铃儿姐姐忽然扯扯她,示意她这时到殿中央表演正是时候。

她愣了下,没有起身。这样接二连三的表演,无论**的妃嫔,还是大臣的千金,名义是为太后祝寿,实是为了吸引洛轩哥哥的注意。

“婉儿,你在害怕?”铃儿悄声问道,已是将手绢放入她的掌心,默默拭干她手心的汗渍。

“恩。”她点点头,不再做声。这次的表演与上次庆典不同。那次是为了整个贝勒府的名誉,她才那般用力,那般不顾一切。这次,却是只为了她一人的幸福,甚至,要以如此哗众取宠的方式。她不想这样,更不想伤害到清儿姐姐。

“婉儿,爱情总是自私的。”铃儿姐姐握紧她的手轻言抚慰着,“这是你自己的幸福,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机会去抓住幸福。而你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如若你放弃,或许是会终生遗憾的。而且婉儿,你要知道,幸福是最不可以想让的东西。”

她抬头看向铃儿,它是一个有过往的人,铃儿姐姐的爱情也许是很挫折的吧!可是铃儿姐姐,她还在劝说她,她还在坚持她的爱情。那么她自己,是否该再努力一次呢?

她冲铃儿姐姐坚定地眨眨眼,便盈盈起身缓步走到殿中央,躬身行礼后声音清脆温婉道:“臣女黎婉素恭祝太后娘娘万事得偿所愿,每日笑口常开。臣女如今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只愿跳一曲舞以报娘娘恩德,蝶舞。”

话语落地之际,整个大殿再没有了任何声音。所有人都停止饮食,停止饮酒,停止谈笑。“蝶舞”,单单这两个字便有了足够的震慑力和吸引力。一个月前,飘渺若仙的境界,仙女下凡的脱俗,宽大袖摆上淡紫的蝶翼,能再次目睹,怕是许多人心中难偿的夙愿吧!

一个月前,因那一曲舞对黎婉素倾心流连的又何止是皇上,或者宁远,再或者,只一面便轻浮递帖的大臣和公子。他们不过是不过是被推拒,而后又慑于太后的威严一直没有轻举妄动而已。还应该有,某个痴心的少年。比如天池的国主,比如位卑职低的清廉臣子的少爷。

她伸直了双臂,用力的向后仰去,纤长的脖颈同柔软的腰肢一起折成弧线。她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大殿顶处细致的雕刻,是条盘曲的巨龙,栩栩如生,像是随时便会飞向无尽的天空。有轻风拂过她的身侧时,她方才开始提起手臂,袖摆上的蝶翼,每一次起伏,每一刻的颤动,都像是一只真正的蝴蝶正翩翩起舞。

她轻轻舞着,素白纱巾下是同眼底一样柔和的神色,唇角微倾,甚至眼角眉梢都浅浅的漾开了笑意。

每一次舞动,她都可以不经意间的满心欢喜。那份开心,直至心底,然后似乎是让一切都不断充盈起来。直到溢到嘴角,溢到每一个动作的轻舞飞扬,溢到梦幻,和真实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可以极近距离的观察她,那么,他一定可以看清她眼底的神色。原本硕大幽黑的瞳孔正悄悄分为两层,裂痕时而模糊,时而又清澈的可以分辨阴暗和光明的两个极致。她的眼底所映照的不止大殿的宏伟辉煌,还有越来越难以阻挡明媚的自信。她的眼中开始有一只真正的紫色蝴蝶,幽蓝重瞳,紫色幻梦的图样。那紫蝶只轻轻振翅,便可瞧出每一个动作的不可一世和悄悄便可睨视乾坤的高傲。

及至最后一个旋身流转,她悄无声息的飞扬起左臂,在面对他的那一刻取下面纱,再一背身便又伶俐的戴上。

她的美,只显露了不足一眨眼的功夫,像是一场梦幻,一场太过虚拟无法触摸的游戏。大殿内终是有轻微的“啊!”的惊叹声,个别看得真切的人便寻了一旁的人,四目相对之际只是想要探寻刚刚那一刻是否真实。而大殿上那个着又明黄锦绣龙袍的男子,还在微微怔着,一动不动地盯着殿中央正盈盈俯身准备回到原位的女子。

几日,他便同意了母后的提议,纳她为妃,在母后的寿辰之后。当然,若是他不满意她的样貌,自是可以当做太后从未说过。

皇儿,你要相信哀家的眼光,婉儿她绝非尘世可寻的女子。那日,母后如此这般坚定地告诉他,他只笑笑,**内的女子数不胜数,他早已是看得眼花缭乱,有时不知翻了哪个妃嫔的玉牌,第二日醒来竟是会忆不起身边人的容颜。

母后,皇儿只是喜欢她,并不介意她的样貌。他在心里如是说。婉儿承托了他年轻时的欢乐和无忧。他只愿她仍旧是单纯的,像是幼时一般,他别无所求。

他怔怔的看着已经归回原位的女子,收回目光之际,端起桌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他需要清醒。迫切的需要清醒。

似是前一刻,素未谋面的女子还摘下了面纱对他展开笑颜。而这一刻,他竟是痴傻了一般,无法确定是真是假。

太美,美到极致。也正因只看了那么一眼,才倍感珍惜,绝非尘世凡俗女子,母后说的果然不错。

他只觉得美,只觉得震撼,却是对于细致的容颜说不出一个仔细的所以然来。

除却她,似是每一个女子的表演都赢得了满堂喝彩,尤其是皇后那一曲萧之后,略有几秒的静默,继而便是热烈的赞许四下响起。只有她,只有静默,然后是轻微的交头接耳。

铃儿姐姐也只轻轻地握了她的手,对她赞许地笑笑。这样的笑容她很熟悉,顺耳放下心来。

昨日,铃儿姐姐帮她排练取戴面纱那一连串的动作时,每一次完成,铃儿姐姐便是这样对她笑笑,既是赞许,有颇为欣慰。

“婉儿,太后娘娘愿意退后一步,让你做皇上的妃子,但是,娘娘说做了妃子之后也要常常去看她,莫让她一个人孤单。”昨日,铃儿姐姐才这般告诉她。

“真的吗?”她欢喜得几乎跳起来,注意到铃儿一脸的严肃和郑重的表情,却是又在瞬间神情黯淡下来。如是她做了洛轩哥哥的妃子,自己虽是可以得偿所愿,却还是间接的伤害了清儿姐姐。而且,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的满心欢喜可以被浓重的失落感代替呢?为什么呢?

“婉儿!”铃儿忽然握了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本意,每一个女子都会想要成为自己所爱之人心中的唯一。虽是你很善良,但女人的天性如此,所以,你还是会失落,会难过的对不对?”

“我···我不想伤害别人。”她嗫嚅着说道,尤其是温婉脆弱的女人,她会觉得自己的阴狠,像是一个侩子手一样,夺去了别人的幸福。

“婉儿。”她打断她,抚了抚她已是光滑如凝脂的左脸,“太后娘娘已经和皇上说过了,待贝勒爷的丧期一过,皇上便会下旨纳你为妃。自然,前提是皇上要对你的相貌满意。”

“那我的脸···”她轻轻地抚向自己左脸曾经有疤的地方,如今确实是干净柔滑。

“傻丫头,你这张脸连我一个女子看了都会想入非非,更何况···”铃儿嬉笑着挑逗她,心下自是一片了然。这确实是一张极美的脸,说是恍若仙子可能过分了些,但是让**粉黛一刹那间便失了颜色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铃儿姐姐!”她嗔怪道,却是满眼满脸都映了粉嫩的桃花,,娇羞着,却又悄无声息迅速成长着妖娆。

总有许多无以言明的东西在成长,悄无声息。

没了那道疤,不止她失而复得的美貌,还有她一同成长愈发的明媚自信。她变得越来越懂得自处,心智越来越成熟。

一切悄无声息,又无法避免。

梦境里紫色妖娆的女子,大殿上翩翩起舞恍若紫蝶的黎婉素,总有一天,会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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