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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两夜的守候

次日,她便离宫。太后伯母念及她的身子还需调养,便嘱了铃儿姐姐一同坐于软轿内,小心侍候着。她一路只眯着眼,似是极累一般。其实也不过是在慢慢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有太多事搅合在一起,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清醒,才能看得清本质。

铃儿见她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呼吸也渐渐均匀,以为她是熟睡了,便忙扯了扯她的衣袖。

“小姐?”出发之前,太医曾嘱咐过,小姐的病是心病,心病仍需心药医。只是小姐这般,求生欲又极弱,是极易在熟睡时沉睡不醒的。

“嗯。”黎婉素轻声应道,只微微睁了眼表示有听到。

“你昏迷了三天。”

“哦。”听铃儿姐姐如此讲,她便睁开眼,细细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讲述。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是该有个人告诉她的。

“那日你毫无预兆的昏倒,整个朝堂顷刻混乱,却又在一瞬间恢复寂静。是皇上抱了你疾步向殿后的正阳宫走去,边走边急急的命人唤了太医前来。”说着,铃儿姐姐欣慰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的,这庆典本身就于每三年一次的选秀意义一般无二,不过形式不同而已。最后,不过是刘公公宣布了退朝。小姐,你不知道,那些太医做的诊断几乎相同,说是你已没了求生欲望,三日内若是不醒,定会终生沉睡。就算有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小姐,你定然不会知道,当时皇上面对那跪成一片的太医,心里苦有怒火又无力发泄的懊恼。”

她静静听着,不知觉心头一阵发热,是极暖的热流。她所爱的,纵使不爱她,她也希望他是关心她的。她忽然明白却原来那日太后伯母和洛轩哥哥的争执是因了这样的原因,太后伯母仍是这样心疼她。她的心暖暖的,像有阳光透过帷幔射进心里一般。

“皇上守了你整整两日两夜,到第三天实在是不忍亲眼目睹你再也无法醒来的事实,方才独自一人离开,处理那两日堆积的奏折。”铃儿姐姐顿了顿,静静回忆着继续说道:“那晚我还无意间听到皇上他一个人对着你自语,他说,他不是关心你,只是因了你是他的堂妹,是他最亲近皇叔的女儿,所以,他才这般紧张。小姐,这话在我一个外人听来便知是皇上在为自己找借口。小姐,皇上他···他也许是喜欢你的。”

最后一句话铃儿说的极是小心翼翼,眼睛却是定定地注视着她的反应。

“他有很多的妃子。”她应得有气无力。她隐约可以知道,洛轩哥哥是关心她的,只那关心未必与爱有关,更多的或是怜悯。一如他所说的,只因了她是他的堂妹,所以这份关心便也是理所当然。是铃儿姐姐想多了吧!毕竟,自她进宫的前一日起她便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女。

铃儿眼中微弱的火苗却是倏地亮起。她说他有很多的妃子。小姐如此说,莫非是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做一个妃子。

“小姐也是喜欢皇上的吧!”铃儿欣喜道,“以前,我代小姐收拾房间时,曾看到过皇上的画像,虽是不甚清晰,那神态却是细致入微的。”

她惊讶得几乎合不陇嘴,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莫名的委屈忽的涌上心头,却也不能哭,不能闹。铃儿姐姐原是什么都知道,而她亦太天真,原以为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却不想,只她一个人自以为是罢了。她对他的爱恋,铃儿姐姐早已看得通透。或者,阿玛也是知道的。深闺女子如此这般思春,当时怎样的无稽之谈和见不得光。也许阿玛还曾为此扼腕痛心过,却是因为心疼她,而不曾有一丝的责备和愠色。她到底是不孝。

“他有无数佳丽。”她尽量面无表情的说着。她知道,哪怕她一句话不说,亦会泄露太多。铃儿姐姐和阿玛都是历经沧桑的人,她怕她再也藏不住秘密。“他还有清儿姐姐。她是个好人。”

铃儿瞬时如坠冰窟,再不多言谈及什么。原本豁然燃烧的火焰顷刻间被冷水浇灌,熄灭的几乎彻底。几近绝望。

这些年,她看着小姐一点点长大,越发的成熟沉稳。除却骨子里隐约存有的怯懦,倒也是个极优秀的女子。她看得出她是喜欢皇上的,那幅画便是最好的证明,甚至还有昏迷时不停的呼唤。那声“洛轩哥哥”,如此真切,又情意绵长,不是谁都唤得出来的。

铃儿有些懂她,眼前这个已然长大的小姑娘,开始有心事,情事。一如当年的她自己,相爱,却又明知不可能在一起,若非后来······

罢了,罢了。

她说,他有很多的妃子。

她说,他有无数佳丽。

她说,他还有清儿姐姐。

铃儿暗暗心疼,这丫头并未唤他“皇上”,只说他,这其中的亲昵便已是常人难以企及。她并不拿皇上当外人,却又字字句句便摆明了是她配不上皇上。她不敢心存妄想。

想着,便握了她的手放至掌心,并寄以宽慰的笑。

是理解,或者,无以言明的疼惜。

黎婉素的指尖终是自冰凉有了温暖的回失,方抬头,眼底便充盈着濡湿一片。略有片刻,便又倔强地扭转了视线。

她说不出是为什么,铃儿姐姐并不能给她十分的安全感,而她似乎也只是要强,不想在她面前露了怯懦。

铃儿姐姐的意思是极明显的,她希望她可以入宫,加之太后伯母的宠爱,贝勒府哪怕不盛,却是必然不会衰败的。铃儿姐姐似乎从来都这样思虑周全,就连问及她的答案也是委婉小心翼翼的。只是,明明只要咫尺的距离,她便可触到他。像那时在宫里一般,若非她不停地哭她又怎会看不清他的容颜?甚至,她可以冒昧一些叫住他,她仍是可以看到他的。她原是有那么多次机会。可是每次,她几乎都是不由自主地后退,像是被什么牵绊住一般。

她在害怕些什么。

她知道。她的脸,她的自卑。她宁愿他永远都不见她,也不愿他看向她时眼底有一丝一毫的鄙夷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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