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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困兽之斗)

67西出阳关无故人(困兽之斗)

残阳如血,沙场狼烟。长河落日谷中园,大漠孤烟姜陵直。

首战告罄,无邪鬓角如霜,血染如虹。拍断阑干,也未料到自己竟然大意若斯,竟是输给一个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老匹夫手中。

无邪暗叹,转身对上姜凌烨俊雅的脸。轮廓分明的脸,深邃如黑曜石的眼,是古神无花转世的最好诠释。

所幸,让凌烨遇上了芊孝。

或许,冥冥中自有命数。一切,都自有定数。

他注定孤独终老,芊孝注定血契雪月冰魄,凌烨,注定是要携姜陵踏平凤莱。

转开目光,他抬步走入帐中,这一方高台,该是他们的天下。

叹息,吹灭了最后一丝光彩。

天边夜色降临,点着火把一一翻看尸体。马革裹尸,鲜血覆体,残破的战甲,断蚀的剑戟,散落一地的戈矛,插入血肉的刀,遍及谷底。

军帐就地搭建,无星无月的夜,夜深千帐灯。

帐中,烛火摇曳。

灯下,姜凌烨锁眉,凝眸看着案上的军事分布图。

今日一役,无邪所带出的两千人几乎是全军覆没,姜陵簪花的势力本就不多,如今又损去一翼,势必士气大减,想要以少胜多,战胜对方的老狐狸,当真不容易。

凤莱的簪花势力尚未回归,继续这样下去,明日必然会是更难的一场战,暂且莫论输赢,光是明日的战况惨烈,就已经超出他得意料。

红杏依旧是一身青色,却不是一贯的劲装。青色的罗裙随步履轻颤,缓缓移步到凌烨案前。

轻轻握了握凌烨的手,将一杯藕香莲子安神茶放在案上。清香瞬间四溢,飘在房间里。

凌烨摇摇头,一手轻轻捏着自己的眉头,一手回握着红杏暖暖的手,相视无言。

与此同时,以刁巯茗为首的姜陵军阵中,正迎来一个庆功的夜。不仅是今日一役的大获全胜,更是庆祝他们的御主——姜凌钰的回归。

主帐中,刁巯茗和秘密呆在军中的刁氏正在为久违了的姜凌钰接风洗尘。

“钰儿,此次回来,正是时候。今日一役,相比你也有所听闻,那花无邪被老夫的阵中阵玩了一把,想必明日便分出胜负。此战速战速决,你便可以除去假雪月为名,位登大宝啦!”刁巯茗捋着胡子乐得笑眯了眼。

“是啊,钰儿此次回来,大可不必避嫌。不如明日一役,就让你上场玩儿一把?”刁副将亦是开心,说着豪饮一碗酒。

刁氏亦是抿唇笑着,却看着一直未发话的姜凌钰。他一袭冰蓝色玄衣,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薄唇微抿。同样的脸,从姜凌烨那单纯小子的脸上搬到眼前的姜凌钰脸上,却是如此魅惑人心的轮廓。

想到这,刁后不禁心中暗叹。

姜凌钰一手指尖描摹着杯沿,修长白皙,指甲光洁。

浅酌小饮,薄唇轻启:“若各位信得过,明日就让凌钰一战。”虽是提议的话,却分明没有商量的余地。

刁巯茗的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冷,继而被觥筹交错掩去。

凌钰小酌几杯,便离席回了自己的营帐。

那抹蓝色消失在帘后,刁巯茗脸上的笑意退去,握着杯子的手重重一掐,粉碎。

姜凌钰独自立在山顶,俯视着崖下的一切。传说中,雪月在这里坠崖身故,上古流传,风华就是在这里立咒殉情。古神无花,亦是在这里幻化成最普通的姜姓一族,建起姜陵。

而今谷底却是同为姜陵子民,拔剑相向。世事难料,当日陌七弦于一切平静后一语道尽古今。他可料到今日的姜陵,古神无花的子民,会有这样的一天?

夜风凛凛,吹不灭谷中的千帐灯。

脚下,是刁巯茗所带的姜军。明日,要他带兵。他自然明白,他们不过是要借他之手除去凌烨,或者,借凌烨的手,名真言顺地让姜军易主。于刁家,都是无害的。这个老狐狸,算盘打得到是越来越精了。

夜色中,看不清的风华。朦胧可见,那人唇角微扬,负手离去。暗夜勾勒,轻描淡写,描摹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天明,战鼓声起。

一轮红日高悬,半空中红霞满天,映照着谷底的一草一木。一抹金色的光芒,为谷底的人影勾勒剪影,镀上一层金边。

这一战,该结束于此了罢。

傲然迎风立马上,挥刀向天且问鼎。

一边,是姜凌烨一身金色战甲,金光熠熠。另一边,是姜凌钰一袭冰蓝玄衣,风度翩翩。

终是应了陌七弦的语言:姜陵风起夜殿火,花落谁家玉谷定。

命运的齿轮,已经进入命定的轨道,高速运转。

没有多余的叫阵,沉默的战场,只听见雄风呼呼,旌旗猎猎作响。

终于,手势一换,抬手一扬。

冲锋陷阵的喊杀声,马蹄声声,剑戟戈矛交错,金铁皆鸣。

天空阴霾,暗云沉沉,黑云压城城欲摧。

时光回转,昨夜的风,昨夜的星辰。

姜凌烨帐中,人影闪动。

两道身影伫立帐中,语声幽幽。一个是冰蓝色玄衣风雅,一个是青色锦袍儒雅。一模一样的脸,分明如照镜子一般的诡异。

“你倒是会享受,喝着这样好的茶。”姜凌钰不客气地端起杯子,啜饮一口。

姜凌烨却不在意,转开话题,“如何,凤莱之行还顺利?”

“莫说我了,该是你眼下犯愁吧。”那人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把问题推给对方。

凌烨却忽然一改几日来的愁眉紧锁,唇角勾起一朵笑容,“你都回来了,我还需要愁什么?”

话音落,两人相视而笑,无话。

眼前,姜陵军阵气势高昂,随着凌钰手中羽扇一挥,便全军冲入簪花军的七星北斗阵中。

这七星北斗阵只需七人布阵,要将一万姜军困住分明就是痴人说梦。众人心中不免暗道簪花楼无人,暗自庆幸。

却不料,阵中突然琴声四起,众人惊觉簪花军的七星北斗阵瞬间转换。还未曾反应,眼前哪还有什么七星北斗阵。却听着琵琶声幽咽,笛声飞扬。

十人布阵,一笛一琵琶。只见那两个女子,一个怀抱琵琶半遮面,一个横笛吹音扶风柳。

“不好,是十面埋伏阵!”刁副将迅速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调转马头。却已是来不及,只见姜陵军乱作一团,战马亦惴惴不安,失了方阵。

“快,骑兵下马,所有人捂住耳朵!”姜凌钰迅速施令。

众将听从,却不知哪里射来的箭阵,不偏不倚,总是刚巧落在手肘上。

这十面埋伏阵,不仅仅只是要将对方吞没,其真正目的不在于灭了对方一万兵将,却是要让他们带着恐惧回去,将背叛姜陵的罪恶与诅咒,带回去。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又而如今琴声幽幽

我的等候你没听过

谁再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离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

假装你人还没走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

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一壶漂泊

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

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

(歌词来自周杰伦《东风破》)

一朝军心溃散,便是破功时。

果然,不出所料。阵中的姜陵军皆护手不及,被乐声扰乱了心神。添置簪花楼特制的迷药,再以红杏所炼的暗香辅之。伴着凝香与含烟的乐声,引得众人行至黄泉,只见彼岸花开,妖冶魅惑。

不可抑制的惊恐漫上心头,一些心性脆弱的人即刻拔剑自刎,死去,好过活活受着生不如死的惊恐。

一炷香时间,姜军早已溃不成军。四处乱闯的士兵闭着眼睛到处乱撞,却始终冲不出这十面埋伏阵。

姜凌烨高高站在站台上,静静看着一切如昨夜设计的无异。

一曲《东风破》收音,十面埋伏阵收起,徒剩姜军如风中落花,残破不堪。

此一役,姜军大败,溃不成军。乱战中,姜凌钰战死上场。所有出战的将士,非死即疯。其死相惨状,触目惊心。

姜军元气大伤,只剩残兵。众人永远忘不了这一役,如地狱修罗场,被恐怖笼罩。

次日,簪花军士气大盛,打得姜军节节败退,势如破竹。姜军中越来越浓重的恐慌,几乎将这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拆的七七八八。失了御主的姜军,愈发失了主力。

只是,三日后的一天,姜军中却一片平静,一扫之前的阴晦,死灰复燃。战况再度陷入苦战。

芊孝随慕容寔宇到姜陵是几天后的一个夜晚。

掀开车帘,能够看见外面横七竖八躺在街上的战后百姓。陌七弦的预言,再度响在耳畔:三界终成一般人,凡界无累姜陵城。

褪去魔幻的外衣,千百年来,他们亦不过是最普通的人类。

轻轻叹息,将帘子放下。

回眸正见慕容寔宇凝眉看着窗外。愣了愣,又欲掀帘,他却抬手将她的手制住,“很快就到了,别看了。”

沉静的声音,带着几许芊孝听不懂的疲倦。

挖了他一眼,心道莫名其妙,她安分地窝在马车里不在看他。过了一瞬,却又道,“到了叫我。”说完,便闭上眼不再理会。

这里,让她记起第一次来这里时的心情。他总是这样,从来不做解释。凡事要她猜来猜去。当初娶她,前些日子带寒采儿进府,如今又是这样言不由衷的沉默,忽然让她很累。

静默的路上,马车声辘辘远听,却不知那轨迹,捎上了谁的前世今生,再无回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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