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师出丛山
郁郁葱葱的碧色山林里,一座白墙黛瓦的庭院玉立其中。清晨雾气弥漫,晨曦朦胧,山高水远,草长莺飞。蜂蝶过境,羁鸟长啼,得一派曲径通幽的诗情画意。然而这份诗意却突然被长长的铃响划破,让刚刚晨起的三人皆是心下一惊,不由得往院中古树处张望。
古树上的木质信箱安静的悬在树干上,岿然不动,但底下那串铃铛却无风自摆,急剧晃荡,发出阵阵清透悠长的铃响——又有人来求助了。
但这次的声响却与以往不甚相同。寻常时侯,凡有人往山下箱中投放信件,这边的信箱收到之后,底部的铃铛便会立刻响动发出通知。频率设定为一次一顿,连响三次,若主人久未收取,则一刻钟之后再响三次,以此类推。但若送信之人在信上施了法,情况就有所不同了,具体怎样不同就要以施法之人的修为来判定。
这次铃铛的响动从她们刚起床一直维持到了现在,中间从未间断,算算时间,应是接连响了半炷香。据此可以判断出,这投信的必定不是普通人,多少都有些修为,再者依据这晃动的振幅和持 久度来看,此人修为也不在低,且对这千里传送术有一定的了解。
三人分别从各自的房门中走出,来到回廊之上。北染上前一步,对着远处那信箱勾勾手指,箱内信纸就飘然来到她面前,落入她的掌中。
她将信纸展开,只见纸上工工整整写着一行字:
“鹏城有难,望助!”
阿浔在一旁见北染有些面色凝重,便问:“师父,这纸上写了什么?”
北染把信纸递给阿浔也看了,道:“恐是鹏城那边有邪物作祟,有人应付不过来,向我们求救。”
阿浔神色也有些紧张,道:“那我们何时动身?”
北染思虑了一下,做出决断:“回房收拾东西,即刻!”
既然这人自身便有不低的修为,但又如此着急忙慌的向他们求救,必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而且这里距离鹏城有着百里路,既是要前去帮忙,就一刻不能再耽搁,纵使他们现在出发,到了那里怕也是两天后了。
阿浔回房之后,她又转过头去对澜安道:“澜安,我们此去鹏城路途遥远,恐需得些时日,你……”
“我跟你们一起去!”还未等她说完,澜安便抢先一步。
北染皱眉:“一起去?可是你不会法术,去了很危险。”
澜安道:“我虽未修过仙,但小时候也跟着武馆的师傅学过一点防身之术,去了之后我能保护好自己,你们不必理会我,安心降妖便是。”
北染道:“这不是像你们孝子过家家,拳打脚踢一顿就能解决的事情,这邪物不知是何所化,可能是妖,可能是魔,也可能是鬼怪之类的,非常凶险。若是真打起来,你铁定应付不过来的,只怕到时候我也分身乏术,无瑕来照看你。”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可能还会吃人!”
她以为她搬出这句话,就能把澜安吓退,毕竟像他这样的贵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在安乐窝里长大,真的妖魔鬼怪肯定没见过,不知道他们的厉害,要是说起吃人的话,他肯定就怕了。
但她真的是小看他了,澜安静静听完她说的话之后,非但没有露出一副“我好怕,真可怕,太可怕了”的表情,还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那我就更要去了,去看看他打算怎么吃我。”
北染还要说什么,澜安却不再理她,转身也回自己房里去了,北染拗不过他,只得无奈扶额:现在的孩子都这么任性的吗?
阿浔收拾好东西出来,见澜安也背了包裹站在门口,指着他讶道:“咦,师父,他也要去吗?”
北染看了看他,有点无奈:“对,跟我们一起,到时候我会照看好他,不会给我们添麻烦的。”
阿浔白了澜安一眼,哼了一声,率先出了门。
澜安则装作没看见,一脸气宇轩昂的站在北染身边,鼻孔朝天一言不发。
三人下山之后一直朝东方行进,快至天黑之时来到了一间破旧的小木屋。
瞧着天色已晚,往前依旧是一片树林,不知还能否寻到落脚的地方,三人便商量着今晚就在这休整一下,明早再出发。
推开掉落一半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聚集多年的尘土气,阿浔用手在鼻前扇了扇,呛了几口灰尘,道:“咳咳……这里怕是有十几年没住人了吧。”
北染和澜安也跟在她后面进了屋子,虽然样子是破旧了些,但好在还算宽敞,且角落里乱七八糟的堆了一些桌凳和茅草,简单收拾一下,在这深山里倒也算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清扫去一些尘土,将角落里的一些茅草和破碎木头用来生火,灰暗的屋子顿时明亮起来,看去竟也有了一丝生气。
方才进门之时,见到院中有一口井,阿浔去打了些水来,将屋子里面洗洗涮涮,清出足够三人活动的位置来,这才停下手满意的坐去火堆旁边了。
三人一同围坐在火盆边上,百无聊赖中,北染小心翼翼的从包裹里取出一把墨色七弦琴来,抱着它对着火光仔细的擦拭。
澜安凑到她身边来,问她:“你会弹琴?”
北染移动着手中娟布,动作极其轻柔,生怕会弄疼它似的,头也不抬的道:“不会。”
澜安不解:“那你为何还把它保护的这么好,不应该是直接扔到角落里积灰吗?”
阿浔嗤道:“你懂什么,那琴可是我师父的宝贝,怎能像你说的那般对待。”
澜安道:“我看着这不过就是一把普通的七弦琴,如何是宝贝?”
北染将琴翻了个面,继续擦拭,浅浅说到:“这琴是一个朋友送我的,意义非凡。”
“那你这位朋友会弹琴吗?”
北染微微一笑:“会的。这世间没有什么声音比他的琴声更动听,听过一次便再难忘掉。”
澜安单手拄着脑袋看她:“那既然他这么厉害,为何不让他教教你?”
北染顿了一下,才又开口:“他自然是愿教的,只是我还未有机会学,就到这山中来了……”
见北染眼中闪过一丝苦楚,澜安立即止住了话头,将谈话往其他方向引。
“这琴可有名?”
北染五指轻抚过琴弦,思绪飘到遥远的从前,翻出那在她心中尘封已久,无人提起的两个字:“梓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