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真实的答案

进了屋里,太后正坐在铺着厚垫子的坐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红玉髓手串,精神厌厌的。

见她来,太后勉强的笑了笑,朝她招招手,唤到身边坐下,而后瞧见她身后跟着的弗谖。

伏荏染将弗谖引见给太后,“这是弗谖,在行宫起便负责保护我。”

太后掀起眼帘,用一种挑剔而睿智的眼神将弗谖从头上下打量了一遍。

弗谖穿着衅门的服制,微弓着身,双手交叠在身前,眼睛盯着脚下,低眉顺眼。

即便表现得恭敬,却全然看不出宦者的卑微来,容貌出色的让人眼前一亮,冷傲的气质更是隐藏不住。

太后没有对他做评价,只是淡淡的叮嘱了几句,“以后要好生伺候县主,入了宫便要遵守宫里的规矩,莫要给县主惹麻烦。”

“你是县主父亲安排给她的,自是最亲近、最忠心她的人。但你也要记住,正因你是县主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县主,切不可有差错,丢了县主颜面。否则,即便你是县主父亲的人,哀家也绝不会留情。以后县主若有什么需要,或你有什么不懂,都可来福康宫。”

弗谖跪下身,双手触额行了一个大礼。

“来之前老爷曾说过,从今以后主子便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主人,我的命都是主子的,就算拼尽性命也会护主子一世安稳。唯主子之命是从。”

太后的眼角微不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如此甚好。”

说完像是不想再多看弗谖一眼,笑盈盈的转向伏荏染。

伏荏染瞧着两人,也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总感觉话里有话。

“你爹昨日给本宫来了信,知晓你入宫的事,千叮咛万嘱咐好好照顾你,切莫让人欺负了你。”

太后失笑的拍拍她的肩膀,接着又收敛了笑容,认真道,“管制手下也是门学问,切莫过分纵容。”

太后此话明显意有所指,关于她和弗谖已经有了不好的传言,若对弗谖太特殊,怕是面首的传言永远都不会消失。

伏荏染假装没听懂,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天泱国太宰。

她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爹给太后写了信,却没给她这个女儿写一封。

他到底真的在意她呢,还是太后安慰之词罢了?

伏荏染回映辉园的路上,一直心不在焉的想着一个人。

从听说了胡太医的事后,总有种隐隐约约的直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又那么真实。

笔直的宫道上,两个新瞧见她,立马退让到路边,态度恭敬地弓着身子。

周围不时有侍女、新往来,全都自觉地退让到边上,但又忍不住朝她们投来热烈地视线。

无外有他,实在是弗谖太惹眼了,那张无与伦比地脸,那双深幽撩人的丹凤眼,总能吸引人的目光。

弗谖淡然的承受着那些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的视线,视若无睹,眼睛只盯着面前突然停下脚步的人。

“怎么了?”他询问道。

伏荏染在宽阔的宫道上停了一会,突然转身往回走,身后的宫人们急忙跟上。

“你要去哪儿?”

弗谖收敛步子,始终保持落她半身的距离。

伏荏染回头看他一眼,吐出两个字,“蚕室。”

伏荏染去找掌管蚕室的衅门,却被告之那个衅门已经病死半个月了。

推算时间,正是伏荏染去蚕室和太医院后的第二天,与胡太医被贬出宫的日子一样。

这消息既意外,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伏荏染的直觉告诉她,这不是巧合,这两人都是因她而死。

但这是为什么呢?

这两人不过是只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而已,做错了什么,需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是太后杀了他们……”

伏荏染眉头向下压,脸上布满阴云,转头看向弗谖,声音突然哽在了喉咙。

弗谖落后半身直直站在她身边,神情淡漠无波,没有意外,似乎早就了然于心。

“你早就知道?”

伏荏染嗓子有些哑,呼吸紧了一下,这话问出后,双唇就紧抿起来。

弗谖淡淡的回视着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

他默认了。

今日天气晴好,出了太阳,她却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寒风依旧沁人。

“告诉我原因。”

为什么要杀他们?

“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又是这副高深莫测的语气,他眉眼深邃,带着一丝心疼,却还是什么都没告诉她。

伏荏染胸口渐渐涌起火气,感觉自己就像只猴子,一直在被人围观戏耍,全然蒙在鼓里。

弗谖瞧见她动怒的神情,瞳孔猛地一缩,眼角的肌肉微不可见的抖动了一下。

他快速的看了看现在身处的偏僻楔园,将后面跟着的宫人都赶到了远处。

芙颜和月牙心领神会的各自退下了,守住楔园的各个出入口,不准人进出。

“不是所有事都能解释清楚,与其旁人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直言真相,不如自己去了解、探索,那才是最真实的答案。”

弗谖抓着她的肩膀,视线与她保持平行,认真的看着她。

“你是我爹派来的,你的所为代表了我爹的态度,所以这也是我爹的意思?”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弗谖眼底闪过一抹坚定,但她忽视了。

伏荏染深呼吸几次,突然感觉很寂寞。

身边的人似乎都怀揣着秘密,只有她赤裸裸的袒露在大家面前,无所遁形。

“你和我爹完全信任太后?”

她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弗谖唇角轻勾,克制的眸子亮起一抹光亮,“太后有什么不妥?”

伏荏染轻哼了一声,直言道,“若说她杀了胡太医和衅门是为了我,之后为什么又推波助澜加剧胡家对我的怀疑?”

弗谖抱起手臂,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有时越是拼命解释越显得心虚。外面皆传太后对我宠爱非常,夕嬷嬷今日众目睽睽下斩钉截铁的否定我与胡太医之死的关系,看似帮我,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太后有意包庇。太后曾执政十年,不是蠢人,不会想不到这里面的差别。”

“说的有点道理。”

伏荏染看他云淡风轻的样,也不知是早就想到这一点,还是根本没把她的想法当回事。

“还有,她对我的恩宠太过了。因我爹所托她才收我为养女,实则我们完全是陌生人,对一个陌生女孩过分宠爱,要么是有所图,要么……捧高摔重。”

弗谖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她果然还是那般聪慧。

伏荏染充满期望的望着他,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弗谖温柔一笑,拂去她被风吹乱的额发,“太后是怎样的人,你自己去想。相信自己的感觉。”

“所以我猜对了?太后有私心。”

“该回去了。”

弗谖没有接她的话,目光落在她如瀑般的墨发上,将两缕飘到胸前的头发别到身后,心终于安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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