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关于现在(九)
陈蓦然和炎火火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相信他们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阮寻疾。
陈蓦然走在阮寻疾所住的竹屋前,他凝锁着眉头,黑色的雨衣上面布满了水珠,最后又沿着帽檐一滴一滴的落下。
陈蓦然微微抬头,抬眼间边看见阮寻疾站在门口,他拄着手账,单手插着兜,看着门前的陈蓦然。
就好像早就知道陈蓦然会到来一般,阮寻疾像极了一副主人的姿态,对着陈蓦然说:“你来了。”
尽管阮寻疾和陈蓦然什么都没有说。
陈蓦然走进竹屋内,检查了一遍设施和屋顶,他们屋子里的情况要比炎火火那里的好很多,没有漏水,电线也还好。
陈蓦然有些放心的松了半口气,他转过身朝阮寻疾走去。
阮寻疾一直站在门口,凝视着远方,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你还好么?”陈蓦然说。
“嗯,挺好的。”阮寻疾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远方。
陈蓦然低了下头,将帽檐摘下,叹了口气,说:“哥,回去吧。”
阮寻疾笑了笑,他转过头看着陈蓦然,那个年少时桀骜不驯,肆意张扬的弟弟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个子和他一般大,也比自己更有担当了。
“怎么?劝说她没成功了跑来劝我了?”阮寻疾调侃道。
“……”陈蓦然低下了头,闷闷地说:“她是医生,你不一样……哥,你需要治疗。”
陈蓦然抬起头看着阮寻疾,他前阮寻疾的已经够多了,尽管渐冻症真的难以痊愈,但他还是希望阮寻疾不要放弃希望,去接受治疗。
“我是患者,需要医生在旁边,所以我来了西境,寻找我的主治医师。”阮寻疾说。
“……”
陈蓦然再一次哑然。
心中的愧疚感再一次接踵而来,是啊……他是来寻找他的主治医师的;他的主治医师是来寻找那个曾经的少年的。
只是很可惜,少年不愿意回去,所以主治医师留在这里,他也留在这里。
“这一切的根源果然还是我……”陈蓦然自嘲地说道。
阮寻疾看着陈蓦然自责的样子,心中暗叹了一气。
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去责怪陈蓦然,去评价他的所作所为。
他在异国的守护,虽不能被世人歌颂传扬,但绝不能被人指指点点予以置评。
那些远征在外的中国军人永远都是值得我们去尊敬的。
他们经历着我们永远体会不到的痛苦,身体、心理……都饱受着风霜。
阮寻疾看到陈蓦然头上那一道狭长的,隐秘在头发中的伤疤,心里好一阵的心疼。
“疼么?”阮寻疾说。
“什么?”陈蓦然不解地看着阮寻疾。
“头顶上的疤。”阮寻疾说。
陈蓦然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很久了,已经没感觉了。”
“要是我家老太太看见了,指不定多心疼呢!”阮寻疾眼角有些湿润起来,他感叹了一声,说:“你家老太太和老先生知道么?”
“爷爷知道。”陈蓦然说。
他在军队的一举一动,陈渊都知道,只是陈渊每次对刘琇说都是陈蓦然过的很好,没有受伤。
“看来老太太还不知道……”阮寻疾说,“得学会照顾自己,别让她们担心。”
“嗯……”陈蓦然点了点头。
她们怎么能不担心呢?陈蓦然想了很久很久,从自己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担心无可避免。
谁能放心自家的孩子流浪在外啊?还是在那遥远的异国的战场上。
“她知道么?”阮寻疾看着陈蓦然说道。
陈蓦然摇了摇头,说:“她不知道……”
“嗯……”阮寻疾也低下了头。
两兄弟就这样低着头,看着雨水将泥泞翻起,水花四溅。
不知过了多久,阮寻疾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天空,雨好像变小了,乌云也慢慢地散开了,隐隐约约露出几寸的日光。
“暴风雨要过去了,还真是短暂啊……”阮寻疾说。
“不。”陈蓦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暴风雨永远都不回家结束,这里是西境,一个需要时间来洗刷伤痛的地方。”
阮寻疾笑了笑,说:“会好的,会过的,会有的……”
陈蓦然从兜里拿出那一瓶药放到阮寻疾眼前,阮寻疾接过,疑惑地看着陈蓦然。
“她让我给你的,每日两次,每次两片。别忘了。”陈蓦然说完就扣上帽檐,朝外走去。
阮寻疾看着手里的药品,心中一紧,他叫住陈蓦然。
“蓦然。”阮寻疾说。
陈蓦然转过身屹立在雨中,他看着阮寻疾。
“暴风雨会过去的!”阮寻疾说,“如果想要跨越这些鸿沟,就从你身上的疤痕开始述说吧。”
陈蓦然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不懂阮寻疾话里的意思,但他不会照做,有些事就适合埋藏在时间里,炎火火不需要知道陈蓦然这些年过的有多艰难。
因为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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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火火站在竹屋门口,伸手去接这些缓缓散落的雨水,雨水打在她的指尖,有些暖暖的。
她知道,要天晴了。
雨过便会天晴;悲伤过,那就一定会得到快乐。
炎火火笑了笑,呼吸着不太清晰的空气。
“炎医生,你……是不是对刚刚的陈少校有意思啊!”杨芸再一次悄咪咪地窜到炎火火身边,八卦着。
炎火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现在很闲?”
“嗯……差不多,所以我才来八卦一下啊!”杨芸说。“我其实早就发现你们两个不对了,上次你生病,陈少校跟疯了一样,抱着你往急诊室冲……”
“是么……”炎火火淡淡地说道。
“嗯呐……他真的很在乎你呢,哎!炎医生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缠绵往事呀?”杨芸很是好奇地说道。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你在乎我,我也在乎你。
可是我们之间就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解答方案。
陈蓦然,这简直比那道数学题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