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多言
“把手伸出来。”向来温柔的徐州竟然也露出了格外凶的表情。
江絮晚由于其间的反差感,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倔强的情绪使得她将手往身后缩。
徐州的目光随着江絮晚的手有了一瞬失焦,再度望向江絮晚的眼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把手伸出来。”
江絮晚望着徐州刘海后面坚定的目光,最后加上一旁苏可寻的劝说,她也只能低下头伸出来自己的手。
江絮晚是不可能做出十分顺从的举动的,她本身就是个格外矛盾的存在,大多数时候,拒绝过后再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才是她最喜欢的人生态度。
徐州扯住江絮晚的手腕,眉头紧蹙。
在兜里翻找了几下,拿出一包纸巾,然后直接挤爆了那包纸巾的塑料袋子,根本没有让苏可寻帮忙的意思,直接自行用一只手做到了取出纸巾的行为。
徐州修长的手指将两张纸巾撑开,然后盖到江絮晚的伤口上,一张又一张,根本不嫌浪费,直接全数按在了江絮晚的手背上。
徐州:“疼吗?”
江絮晚如实点头。
徐州:“稍微忍一下,得先止血。”
江絮晚沉默着点头,没想到下一秒徐州生气了。
徐州冷眼看向苏可寻:“怎么回事?”
苏可寻被徐州的怒意凶到了,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我,刚才她进来——”
江絮晚连忙打断,并顺势拂开了徐州按在自己手背上地手:“不怪她,我以为怕她受伤所以想把刀拿走,结果害得自己被割伤了。”
江絮晚怕透露出去苏可寻的感情私事,所以稍稍做了些掩饰。
“我没问你。”徐州烦躁地把自己的刘海撸上去,嘶着气,“苏可寻,第几次了?我问你。”
这是令江絮晚没有想到的,徐州认识苏可寻,听语气似乎还关系匪浅。
苏可寻红着眼眶低下头,没做声。
“每一次,总是活在自己矫情的世界里,把周围搞得鸡飞狗跳,你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啊?”徐州放下手,拽住江絮晚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把她往外面带。
江絮晚:“诶,你干嘛?你带我去哪?”
她因为担忧苏可寻还忍不棕头看了两眼,根本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徐州也是铁了心地要带她走,拉着他来到某个男生面前:“把你车钥匙给我。”
“你题目搞完了?”
“别那么多废话,钥匙。”
对方见徐州确实生气,撇了撇嘴拿出钥匙,还没有主动递出去,便被徐州一把夺走了。
望着徐州拉着江絮晚离开的背影,那男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天生老好人也居然生气了啊。”
徐州一路拽着江絮晚,然后护着她的脑袋让她坐到副驾驶座上。
“徐州……”
江絮晚尝试着叫他,却只看到他冷漠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了两秒,随即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子驶到了路上,江絮晚实在是忍无可忍:“你到底带我去哪里啊?”
徐州目不斜视:“医院。”
江絮晚一惊:“不是吧,这至于吗?我只不过是割了个口子罢了——”
“只是割了个口子?!江絮晚!”徐州忍不住生气地斥责出声,“……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徐州:“万一伤口感染发炎,破伤风,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江絮晚听了他的话,也是有点后怕起来,觉得事情是挺严重,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听了江絮晚这句弱势是话,徐州终于叹出气来。
声音柔和了许多,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他浅声开口,语言间尽是无奈。
“江絮晚,我不希望你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受伤……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受伤和你并没有关系啊。你会不会道德绑架自己太厉害了。”
“而且……你那样对苏可寻,不会太过分了吗?又不是她割伤我的。”
徐州心中的愤怒又涌出来许多,无奈于江絮晚的愚笨,“你知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了解她吗?好好的学习不学,偏偏要和不学无术的人谈恋爱,做着自己不该做的事情——”
江絮晚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无权评价。”
徐州点头:“是啊,我们的确是没有任何权利去评价别人。”
转过头来看了江絮晚一眼:“可是,把自己的生活方式凌驾于伤害他人的前提上呢?”
徐州:“她失恋总是闹得周围的人不得安生——这难道不是她的原因吗?”
徐州:“既然现在她主要任务是上学,那就应该好好读书,慢慢地去做,认真地去做好,而不是为了一些虚无的感情对别人造成麻烦。”
徐州:“最后她只能给自己留下后悔。”
徐州:“而且,把感情寄托给一个那样的人,更加愚蠢。”
江絮晚沉默着,未置一词,于是徐州便继续说,“我跟她只是初中同学,以前我就管不着她,本来现在更是管不着,可是,现在,你因为她受伤了——”
江絮晚皱眉抬起头看向他打断,“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不是因为她受伤,是我想抢她的刀所以……”
徐州:“那也是间接她造成的,你之所以要抢她的刀,不也是因为担心她为了感情想不开吗?”
徐州:“反正她让你受伤了,我就不爽。”
……
到总医院以后,他们径直朝着外科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医生,麻烦给她处理一下伤口。”徐州把江絮晚牵到了医生面前。
“来,让我看一下伤口怎么样了。”医生牵住江絮晚的手腕。
揭开那些纸巾,看到已经止了血的伤口,医生放心地点点头。
“没什么大问题,我帮你清理一下贴个创口贴。”
医生悠然的语气让徐州安下了心,确实让江絮晚有些不满起来,她看向徐州的目光明显在说着:看吧,我都说了没事,你那么大惊小怪。
本来徐州还因此有些许羞愧之意,可是,转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觉得在这种诚笑实在有点不严肃,于是他便偏着脑袋,手握拳抵着唇角,偷偷任由笑意弥漫。
“好了。”医生帮江絮晚贴好创口贴,示意他们没问题了。
“请问多少钱?”徐州连忙上前,礼貌询问。
“不用钱了,就这么一点小伤。”
“行了,你们回去吧。”
“好,谢谢医生。”江絮晚冲医生扬起礼貌的笑意,随徐州一起转身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走出医院。
然而坐到了车上,徐州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江絮晚格外困惑不解。
“我感觉你对我的态度现在变得很自然。”徐州看向江絮晚的目光里,带着十分的柔和。
“自然……”江絮晚跟着重复了一遍,点点头,“熟了吧。”
“而且以前的我也没有发现,你居然可以这么多话,并且还有那么生气的时候。”
“……是吗?”徐州愣住。
“对。”江絮晚点头肯定。
“还有,你有驾照啊?”对于这一点从徐州对他朋友要来车钥匙开始,江絮晚就已经在积攒惊讶了,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档口询问。
“是啊,我都十九岁了,当然有。”他说着看向江絮晚,“你应该不知道我的生日吧。”
本来江絮晚也并不感兴趣,可是念及自己方才说的那句“熟了吧。”,以及两人之间的状态现在很自然,她也就顺遂了当下的某些感动,问出了口。
“你生日在哪天?”
徐州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看向挡风玻璃隔住的景色。
“八月五号。”
“八月五号?卫戈他是八月七号的。”脱口而出的卫戈自然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尴尬起来。
江絮晚不想去修饰自己的状态,所以便任由尴尬的气氛自由发酵还是其他,她都没有管。
然而,徐州永远都是那个忍受不了与江絮晚独处时气氛变得尴尬的人。
徐州:“江絮晚,我们去兜兜风吧。”
江絮晚一愣:“不回咖啡厅了吗?”
徐州笑着摇头,启动汽车:“去那个大湖边兜兜风。”
江絮晚对于逐渐进入夜色的南部小城并没有多少憧憬,可真的去认真审视这座小城,在其间穿梭时,她竟也难得地感受到了某种美。
她靠到车窗外去看黑暗的湖面上那道大桥,看大桥上的轻轨带着光奔跑。
她忍不住轻声哼唱起来:“南部小城……”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才开了个头,便想到了卫戈。
仿佛,这首歌只愿意在有卫戈的地方歌唱,好像只能够和卫戈有关那般。
但令她吃惊与意外的,是徐州紧跟着唱了一句:“没有光彩照人/每次我回到这里/我都感觉这平静……”
江絮晚努力忽视他好听的歌声,将自己的注意力全数转移到车窗外的风景。
……
“江絮晚。”
“嗯?”江絮晚的思绪突然有一瞬间的崩断,她发现今天晚上徐州一直在叫自己的全名。
倒不是不喜欢,相反她很适应,很自在。
徐州沉默了几秒,浅浅开口,“你喜欢光吗?”
江絮晚:“喜欢啊。但是——自己也要努力发光才行。”
徐州:“嗯,我也喜欢。”
徐州:“……我觉得你已经闪闪发光了。”
江絮晚微滞住:“是吗?”
徐州:“是啊,有时候……”有时候你的光亮到让我不太敢接近。
可是这句话,徐州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在想,说出来也只会成为被忽视掉的,所以干脆不说,也免去了许多失去的风险。
生活中总是会有这样子让人犹豫不决的时刻,不能够说清楚,不能够去解释,因为一旦说出口,就会面临世界崩塌的境地。
江絮晚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和我奶奶说,我在七点以前会回去,你要不直接把我送回家吧。”
徐州点头,给车掉了个头往江絮晚家的方向驶去。
……
“等一下!”江絮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的钥匙落在咖啡厅厨房里面了。”
“你确定吗?”徐州问道,因为已经快到南巷了。
江絮晚肯定地点头:“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放在那张桌子上。”
徐州:“那好,我把你带回去吧。”
……
而令江絮晚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返回咖啡厅时,南巷门口苏可寻拿着那串钥匙来送了。
苏可寻傍晚时虽然被徐州那样对待,但是她思考过后觉得徐州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毕竟一路走来,自己确实因为感情的事情给周围的人带来了许多的麻烦。
冷静下来后她看到了江絮晚落在桌面上的钥匙,想到她手背上那道吓人的伤口,她本着道歉的心意拿着钥匙去到了南巷,准备把钥匙还给江絮晚,再跟她认真道个歉。
无论如何,对方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受伤,多少那也是一种关心。
她问了问南巷那路边的人家,知道了江絮晚家在哪里,沿着别人指出的路线找过去,却撞见了一个一脸凶相的男生。
虽然长得很帅,可是那样高的身高,包括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以及五官配合之下的扑克脸——这些都让苏可寻很害怕。
她低下头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料那男生冲她开口了。
“你怎么拿着阿晚的钥匙?”
卫戈认出来了女生手里的钥匙是江絮晚的,所以才叫住了她。
本来被叫住心中是万分害怕的,可听到对方说“阿晚”,她也很快意识到这人和江絮晚交情不浅。
苏可寻试探地看向卫戈:“你是她男朋友吗?”
听到这个称呼,毫无疑问卫戈心中很满意,所以他笑了。
苏可寻愣住——原来真的有这样一种人,不笑的时候特别的凶,可是一旦提到他们在乎的事情,他们便会露出比谁都要灿烂的笑容。
看来,这个男生很在乎江絮晚。
苏可寻也便彻底安了心,确认对方不会对自己构成什么样子的威胁。
“我是来送钥匙的,她把钥匙落在徐州联赛的地方了。”
瞬间卫戈的笑容全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