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尾随的村民们
她扶着沈秋月跨出医馆,就听见身后一群人都在叽叽喳喳的,回头一看,大半个医馆的人都跟了过来。
这些布都是医馆的老常客,但显然大夫医术不精,没能将他们彻底治好,害得他们隔三差五就得来报道。
刚才唐与柔露那一手极妙,这些人全都巴望着她能给他们扎上一针。
唐与柔耸了耸肩。
她只不过是想借用医馆的针来把三伯娘治好而已,不想惹事上身,正组织着拒绝的说辞,就听杨大夫在医馆前院大喊大叫——“这里是我开的村医馆,你们要是信这灾星,那就都去吧,治死人了我可不管!进来了再出去,这诊金我不退!”
跟在身后的人一下子就散了。
说到底还是心疼这三钱银子。
唐与柔不以为意,扶着沈秋月走出医馆。
天色已暗,村子里只有零星几家点了灯。月光洒在泥地上,什么都看不清晰。三人很快走到岔路口,唐与柔不想再送。
如果到塘家门口,说不定又会见到爷爷奶奶和二房那几个,免不了又是一顿争吵。
她便对沈秋月嘱咐道:“这几天都要当心,能不下地就别下地了。”
唐菁却在旁小声嘀咕:“说着容易。”
唐与柔抿唇,不再言语。
三伯娘这么善良,可惜教出来的孩子很不识趣。她现在的叮嘱不过是出自好心,既然堂妹觉得这样的嘱咐用不上,那她便不说了,还省得她多费唇舌。
沈秋月不满地瞪了小菁一眼,从小菁手腕上将七串绑好的铜钱取下,推到唐与柔手中,满脸堆笑:“柔丫头,别跟你妹妹一般计较,三伯娘记着你的好。这里的七钱先还给你,剩下的三钱,三伯娘今天晚上织麻,等把麻卖了赚钱,立刻就还给你。你再宽限几日。”
唐与柔把铜板推回去,道:“倒是不着急。一来我手中还有银钱,二来我拿这么多铜板不方便。你们先拿着用,到时候还我整的。”
唐与柔和她们分开,朝村北破屋走了一段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某种多腿怪在五步之遥紧紧跟随。
这村子两面靠山,偶尔会见到野兽出没。听说多年前,村里曾经还发生过野兽下山把人叼走的事件。虽说她学过咏春拳,可就现在这小胳膊小腿,根本无法抵挡野兽的进攻。
唐与柔只觉得汗毛直立,猛得加快脚步,一个劲往前跑。
就听见身后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也越来越急促。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不像是野兽的动静啊。
终于,有个妇人在身后不远处喊道:“柔丫头,你慢点走……胖婶追不动啦!”
正巧有家人家点着灯,唐与柔停下脚步,借着昏暗灯光仔细一看,却是几个医馆里跟出来的村民。
大概是看她跟沈秋月说着话,又有求于她,竟都只默默跟着,没有开口。
老头气喘吁吁,道:“柔丫头,能给我扎个头吗?”
中年男人憨笑着:“能给俺扎个手吗?”
胖婶:“柔妹子,你胖婶屁股疼……”
唐与柔拍了拍犹在胸膛乱跳的心脏,无语了半晌才缓过气,拒绝道:“我的医术是自个儿琢磨的,现在没有针也没有药,不能给你们治,你们还是回去找杨大夫吧。”
“俺家有针啊!祖传的那种,那不是俺喜欢打猎嘛?”中年男人说话震天响,“给俺治治呗,俺这手治了好久都没见好,要不是媳妇非让俺来,俺是真不想再喝泥巴汤啊!”
阿金叔住在村子最西边,是村里唯一一个靠打猎为生的猎户。如今三十好几了,却膝下无子。为了交税,免除徭役,从今年入夏以来就住在山里打猎,引得手腕旧疾复发,每次拉弓射箭都会疼痛难忍。
唐与柔不喜欢被逼着治疗,抗拒道:“夜里看不清,明天我得去县城采买过冬用的东西,现在得休息了,麻烦各位乡亲让个路。”
胖婶说:“不就是炭吗?胖婶家里有的是。你给我治好,我给你送三篮子的炭来!”
她家里有两座山,据说几年前挖到了矿,这些矿按理是要上缴收税的,但又没人来管。她没有继续开发,只在缺钱的时候挖几铲子卖出去。即便如此,也成了村里的富婆,在别人都骨瘦如柴的时候,她的身材横着长。
这件事本来没人知道,是她自己太喜欢说八卦,什么秘密到她这儿都藏不住,这才弄得人尽皆知。
唐与柔犹豫一下,道:“可我明天还去要找阿牛哥修屋子,这屋子我想改造一番,多开几个窗户。这总得亲自去说。”
骆老头道:“这交给我啊,阿牛是我兄弟,经常来我家吃鱼,我让他来给你做苦力。”
得了,只是在医馆小露了一手,村子里打猎的、卖鱼的、家里有矿的,全都被她招惹上了,这是什么逆天运气?
这些人不差钱,单纯是想找她治病,这才会选择放弃那三钱诊金,摸黑跟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下去,恐怕会伤同村之间的友谊。而且现在他们有求于人,看在情分上,给出的物资必然比从旁人那儿采买要便宜不少,唐与柔不再推辞,应承下来:“好,那就明天找个敞亮的地方,不如就来破屋院子里。”
突然,乡村道路尽头,幼娘焦急的声音传来:“姐姐,姐姐你在哪里呀?”
唐与柔急忙嚎了一嗓子:“这儿!”
妹妹已在村里跑过一圈,发丝凌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靠三人很近了,才借着月光看清唐与柔,道,“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豆儿腹痛难忍,给痛晕过去了!”
唐与柔倒吸了口冷气,顾不上跟村民告别,急忙往家里跑。
是她疏忽了!
她知道正常儿童的饭量,却忘记这正常饭量对饥一顿饱一顿的唐豆儿来说,过于丰盛。唐豆儿肠胃本来就虚弱,一下子吃了鸡肉,喝了这么大一碗汤,肚子不疼才怪。
两人一前一后跑回村北的破屋,移开挡风用的木柴门,小豆丁躺回草席上,捂着肚子弯成虾米。可怜的小人儿额头上全是冷汗,咬牙忍痛,这会儿已经又醒了。
“姐姐……”小豆丁漏风的牙齿中发出呜咽,虚弱地说,“姐姐,豆儿没事,不能怪鸡汤,是豆儿的错……呜呜呜……”
唐与柔又好气又好笑。都这时候了,这小豆豆在担心以后不能吃鸡汤。
“能吃,下次别吃这么多,要少量多餐。”她抱住小豆丁给他取暖,把掌心搓热了给他暖肚子,开始简单诊疗,问,“你吐过吗?”
唐豆儿:“我想吐,但我一想到那可是鸡汤啊,就忍住了!呜呜呜……”
唐与柔更想笑了。
不严重,就是肠痉挛了,在没药的情况下,热敷可解。
她吩咐唐幼娘:“幼娘,去煮点石头来。”
唐幼娘在席边跪坐着,困惑极了:“煮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