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迫不得已的筑基
一切发生的太快,血液从小臂喷涌而出的时候,汤先生还在发愣。
不知该说傅潋潋的牙齿过于锋利,还是汤先生的身体太过脆弱。这一口下去,他这条胳膊可以说是废了一半。
傅潋潋忍着恶心又补了一口,回忆起看了那么多年的动物世界,学着兽类撕咬猎物的方式用力一拽,将那半截小臂硬生生地扯断下来。
“啊!!!!”仿佛这个时候才感知到疼痛,汤先生疯狂地甩开了这只烫手的小野兽。他是个惜命如金的人,狼狈的捡起自己的断臂,连滚带爬躲回了阴影里。
一击得逞,傅潋潋忙不迭取出一壶清水拼命漱口,拼命地吐着嘴里的血水,含混不清的喊到:
“云楼,我要筑基了,为我护法!”
藏小爷仍旧没跟上她的节奏,显得一脸惊愕。
“筑基?!!!你也太会挑时候了吧!”
抱怨归抱怨,他的动作却毫不含糊,从路边抄起一根木棍代替灵剑,一棍抽飞了试图靠近的一只青皮妖怪。
汤先生遁走之后,继续在阴影中指挥怪物们展开不要命的攻势。
而方才傅潋潋丹田内的一场博弈,终究还是天道的力量占据了上风,将锁在她体内的阵法禁锢缴了个粉碎。
天道命你此刻筑基,谁敢不从!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沾了天道的光。趁这短短的时间调动灵气,化出狐身突袭了汤先生,却再也遏制不住突破的力量,急需立刻原地准备突破筑基。
傅潋潋手如疾风,飞快地在三人周围布下层层防御符箓,大大的缓解了两位队友的压力。
不过这符箓也不是长久之计,时间紧迫,若是她不能抓住这次机遇,那便会被天道打回炼气后期。失了修为事小,掉落心境为大。
凡界能有天资窥得仙缘者,本就百中难一。而这剩下的百分之一,又有五成的人终生止步于炼气。
可见炼气与筑基间的这道门槛拦下了许多天资与心性不过关的人。
傅潋潋深吸一口气,有条不紊地从袖中取出一张小方桌,接着铺开了笔墨纸砚。
藏修一边拎着木棍将剑招耍得行云流水,一边分出心神来注意着她的情况。
在这一片鬼哭狼嚎的环境下,她竟然掏出了一整套的文房四宝,看样子是要当秤毫画上一幅。
由于傅潋潋身为丹青道修士,与寻常修士大有不同,藏修表示可以理解。然而理解归理解,这副场景实在有够奇葩。
傅潋潋自己心中也叫苦不迭。
沈棠早就叮嘱过她,四艺修士的境界突破与常人不同,万一她哪天在外面晃荡着就要意外突破了,也得保持沉着冷静,万万不可慌了心神。
以丹青道为例,丹青修士以画证道,因此在接受天道考验之时堪比开放式命题考试。只要你能够交出让天道足够满意的答卷,就能顺利晋级,还可以因此诞生出一种属于自己的画意,可谓是受用无穷。
傅潋潋不知道别人的晋级是什么样子的,但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和上辈子美术艺考时一模一样。
鸿源界的境界晋级真的很像一场场考试,而天道就是每一位学生共同的考官。
好在,傅潋潋没什么优点,就是从不怯场!
这也就是俗称的心境,是一项在考试中十分影响发挥的素质。
若是你到了考场脑中就一团浆糊,那么即使有再高超的技术也无法弥补你稀烂的发挥。
这个时候,四周都是些乱吼乱叫的青皮妖怪和四处飞溅的黑红血液,要让她在这种背景下画出什么风花雪月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一左一右两个少年话都不多,但二人的配合密不透风,将她牢牢保护在了中间。望着少年们的英武身姿,傅潋潋脑海中的画面飞速成型。
对于傅潋潋来说,将一幅画最快完成的方式自然非速写莫属。
可她此时手里握着的却不是炭笔,而是毛笔。这意味着她将摒弃最熟悉的绘画方式,对自己进行一次极限的挑战。
时间紧迫,傅潋潋用上灵气三两下研好了墨汁,取出一支最大号的毛笔,舔饱了墨水就往雪白的宣纸上糊。
别误会,她可不是在自暴自弃的乱涂乱画。
须知,丹青是一门除了技艺以外,还需要丰富的情感作为媒介支持创作的手艺,画家的情感与技艺缺一不可。少了情感,画出来的东西空洞无味,少了技术,则无法将内心所想完整地呈现出来。
而水墨画中有一种能够用简单甚至随意的线条,将画者情感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的一种画法,这是连西方速写都很难比拟的。
那就是——写意水墨画。
没有白描的细致与工笔的繁杂,写意是一种肆意洒脱,简洁豪放的画法。
正如明代才子徐文长所言:“不求形似求生韵,根据皆吾五指裁。”
写意画不注重造型的标准,反而大面积地使用墨水表现,作画过程往往不拘常规,恣意随性。
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是一种很简单很随便的画法,内行人却都知晓其中难处。
外形好找,神韵难添。尤其是要跨过外形直接去描绘神韵,更是考验一位画师对美学的深层次理解。
傅潋潋在纸上泼墨挥毫,腰腹紧绷,力道都汇聚在手腕之处,全身肌肉都蓄势待发,不亚于一敞畅淋漓的战斗。
她还要时不时地擦一下额上的汗水,防止水珠滴落到画卷上污染了画面。
外围的傅云楼与藏修渐渐地有些吃力了起来,那些失去理智的村民们仿佛不知疲倦,被打到了也毫不畏惧,只要腿脚还能动弹,就会爬起来继续疯狂地攻击。
藏修手里的木棍敲在一个怪物的头上“咔嚓”一声断掉了。
他失了武器,好几次险些被怪物的口爪伤到,辛亏傅云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多次在危难关头拉了他一把。
藏修乃是个肉身,哪里能有傅云楼这般不知疲倦?他又勉强支撑了一盏茶的时间,回过头抱怨道:“傅潋潋,你倒是画好了没有!”
话音未落,头顶一束璀璨金芒生生打破了这黑色结界,穿透云层而来。
傅潋潋双手与衣角都染了墨迹,正手握画卷笔挺地立着,昂头直视那柱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