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孤勇

小鸟游晴子被吓到了，一直没离手的棒球棒失手落在了地上。这时陈江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低下头，用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努力压抑在胸口翻腾的情绪，慢慢的，他退回到原地。他在害怕，手在打哆嗦。之所以情绪失控，也是因为他在害怕。现在他的面前显现出来两扇门，一扇门，是镜龙会为他打开的。那扇门后面有什么，他一概不知。对于未知的恐惧抓摄着他的心脏，令他裹足不前。另一扇门呢？一片空白，同样是不知通往何处，但是他尚还能把控。这种可以靠他自己随意书写的未来，给他带来了充足的安全感。“我记得，你们那时说，我是开悟者对吗？还说要带我去镜龙会，到了镜龙会，我就是个大人物。我很感谢你。”陈江这话说的很正常，这时，门口又走来一人。他收起雨伞，斜倚在墙上，远远地看着陈江。陈江瞥了他一眼，那个人抬起手，冲他打了声招呼。楚楠，那天和他交手过。他的刀非常之快，陈江对此印象深刻。“可是感激归感激·····”说到这儿，陈江卡壳了。接下来的话，他羞于启齿。他纠结了老半天，终于一狠心一咬牙说了出来：“我害怕啊！”“你害怕什么？”小鸟游晴子感觉自己快要抓狂了，“有我在，不可能有人敢害你。就算我护不了你，还有他！”小鸟游晴子拿手指着楚楠，“要是他护着你，还有人敢害你，那他是不想在镜龙会混了。”“太多让我害怕的东西。”陈江哭这张脸，弯下腰，按着她的肩膀，声音还带了一点点的哭腔：“难道你不会害怕吗？突然有个人把你拉到一个级别很高的圈子里，从此你的生活就不受你掌控了。你不害怕吗？那样的未来，那样无力的未来？”小鸟游晴子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就等着拿出来说服陈江，然而现在她却突然哑口无言。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反倒被陈江说服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感同身受，除非那种痛你也经历过。小鸟游晴子低下头，沉默了下来。楚楠走上前去，和小鸟游晴子并肩站在一起。他看着陈江，欲言又止。最后，无力的抬起手，落在小鸟游晴子的肩膀上：“发现最后一个开悟者的事儿，目前在镜龙会中只有我爸自己知道，我的意思是，算了吧。”“对，算了吧。”陈江双手合十，央求道：“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就是个小虾米，你们突然把我拉到你们的圈子里，我会死的。”“你真的只是个小虾米吗？”楚楠眯缝起双眼，目光中隐含着洞悉一切的精光。陈江一愣，摊开双手：“我怎么不是？”“有一天，我会在我的圈子里见到你吧？”楚楠开始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不过他看着陈江，忽然笑了，转而用笃定的语气继续说道：“不，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而且我有预感，我们再见面时，那将会是一场旗鼓相当的会面。”这时楚楠的神情中才表现出镜龙会总舵主之子应有的王者气度。镜龙会掌控了全球经济的命脉所在，引导着时代走向，维持着世界各方势力的平衡。如有必要，镜龙会甚至可以操控几个大国开战。这就是镜龙会，一个庞大的地下帝国，而楚楠就是这个地下帝国的诸君，未来权倾天下的地下君王。楚楠说将来有一天陈江会和他平起平坐，旗鼓相当，这是何等无上的肯定。陈江一脸呆滞的看着他，末了，他又将刚才听到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鬼嘞，自己会有成为大人物的一天吗？他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那块料。不过笑着笑着，陈江的脸色却慢慢的认真起来。兴许有一天，他会呢？一步步往上爬，靠着自己的力量爬到那座权力金字塔的最高峰。人性中对于权力不竭的追逐的那一部分随之被楚楠唤醒，他心底燥热起来。楚楠看了小鸟游晴子一眼，眼中难掩他心底的讶异。这是他老爹给他支的招，甚至陈江现在会是什么反应，都被他老爹猜到了。接下来陈江会做出什么选择呢？他的选择会不会还跟着他老爹的预测走呢？楚楠的好奇心都快跳出胸口了。“你觉得我可以？”陈江晃着脑袋，拿手指着自己。他的语气让人觉得像是在开玩笑，可是眼神里却藏了几分认真。楚楠没有第一时间就回答他，而是用审识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陈江脸上那吊里啷当的笑容僵住了，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咽了口唾沫。他有点紧张，楚楠要得就是他这个表情。紧张就说明他在意，他很在意旁人的肯定。这样的人，只要往他胸膛里塞上一份虚假的自信，他就很容易膨胀，很容易被人鼓动。楚楠勾起唇角，陈江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信：这事出现转机了。人的心理都是很微妙的，而且复杂多变，一个人对于一件事物的看法很容易发生改变，只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出现。“你就留在这儿吧，代我见证一个大人物的崛起。”楚楠对着小鸟游吩咐道。小鸟游晴子开始还表现的有些排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她改变了主意。她点了点头，捡起她的可爱棒球棍，推到一边去了。楚楠对着陈江比了个请的姿势：“你要的牙医还有微型gps我都已经给你准备妥当了，你想干什么请你继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他便就不再多言转身离去。陈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直至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雨幕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随后走了进来，他就是楚楠说的那个牙医了。“病人是哪一位？”那个牙医用职业化僵硬的不带感情的语调的说道陈江回过神来，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陈建勋。三两个精壮男子抬着一张仰椅走了进来，然后他们一起合力把陈建勋抬到上面。牙医从箱子里拿出一把钻头，小心翼翼在陈建勋的一颗牙上打了个小孔，再然后，他用镊子夹着一枚极小的芯片，小心翼翼的把那枚芯片塞进刚开的那个孔里。陈江望向小鸟游晴子，小鸟游晴子扛着棒球棍，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在怔怔出神，又像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说的很对。”小鸟游晴子突然冒出那么一句。陈江脸上露出错愕的神情。“你是应该害怕，突然被带到一个层次很高的圈子里，有些人会兴奋，会飘飘然，会膨胀，但这样的人往往下翅很惨。”“所以你还想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陈江用自嘲的口吻说道。“楚楠那小子刚才在坑你呐。”一个孝子，可是她说话的语气却老气横秋，可偏偏陈江就觉得这话由她来说没什么不对。“你将来要是真能和他平起平坐，他老爹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成气候。在此之前，你就已经被他给杀了。”陈江突然感觉不寒而栗。小鸟游晴子接着说道：“不过你不要担心，我会守在你身边做你的保护伞。楚楠他爹还不敢动我。”“我实在搞明白你到底图我什么。”陈江耸耸肩，想到自己刚才那么轻易就被楚楠给说动了，他就老脸一红，一种似有还无的羞耻感一点点啃咬他的心脏，他拿手挡住脸，无奈苦笑。小鸟游想了想，耸耸肩，“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可能就像楚楠所说的，我想看看一个大人物的崛起。”说到这儿，她换了一种促狭的语气：“你说的是不是啊？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