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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谢谢

子夜时分。

敬安伯夫妇又被秘密送出皇宫,连带颜娧也卸下男装同返伯府。

除了身高不同,那张小脸连夏榕都几乎认不出两个女儿有何差异。

即使换上女装,那袭软甲依然没有离身,那袭软甲沉得她拿都拿不动,见女儿轻快更衣穿回身上,又叫她眼眶热得蒸腾。

马车狭小空间,烛火荧荧,气氛一度凝滞,颜娧紧握着夏榕手腕,轻叹道:“逝者已矣,姒儿有了归宿,娧儿不需过退居人后度日,母亲不欢喜?”

“他待你可好?”夏榕虽接受了现实,心里仍汨汨淌血得疼着。

颜娧伏趴在母亲膝上轻浅说道:“甚好,指不定过两日他也入京了。”

夏榕抚着女儿发鬓心塞道:“嫁了一个,认回一个,不日也要嫁人了,家里突然空落落了。”

嫁得一个比一个远呐!

颜娧打趣道:“母亲一下子多了两个半子,不是多了个儿子?”

若非那王铭烨太烦人,也没想着这么早让裴谚得偿所愿。

不说单珩是否跟着回来北雍,光是有意无意透露些神谕事迹给王铭烨也足够烦人了。

这趟回来确认施家无碍,也才敢放心大胆往东越去。

夏榕佯装没好气问道:“还能这样算?”

她看向父亲问道:“父亲说说是不是?”

“是,娧儿说得都是。”敬安伯借着幽光闪避了女儿注视默默拭泪。

数不尽的歉疚啊!

马车一到伯府门前,仆从们侍候着主子们进门。

身为大夫的敏锐大雪甫接手,便察觉那与伯府大姑娘全然不同地沉稳娴雅,浑厚内息掩盖于眼前的娇柔宛若之下,带着纳闷一路指引回到珠玑苑。

进了闺房,正整理被褥回头见到亦是愣了下,融合白日里的记忆,呐呐问道:“主子?”

颜娧轻轻颔首,勾起浅淡笑容说道:“眼色挺好!不过老忘记身后那个人不会武不好。”

唔——

双雪双手抱拳置于下颌,双眼盈盈水波瞅着她,似乎被骂得挺开心。

“大雪,我被主子骂到了。”小雪不舍偏头转了半身觑了大雪又回头,丝毫没有挨骂的不悦。

“主子,也骂骂我吧!”大雪还没预期能见到大姑娘啊!

今日她们走了什么运道了?

颜娧嘴角抽了抽,仿佛两人身上见到了白露......

她忘了,裴家女儿少,连侍女都矜贵,这俩定也是在百般宠爱里长大!

颜娧决定不纠结,直白问道:“先说说,王家目前什么状况?”

“每日子时都会有人进入王家少爷的院子,待上两刻钟才会离开。”大雪敛了神色禀报着,眼里仍是满满崇拜。

小雪不确定地眼眸询问道:“那位公子真会不久于世?”

颜娧没有隐瞒地回道:“大雪是大夫,可以找机会切脉试试,听说许多大夫都无法可解。”

“真的?”大夫的本能让大雪双眼放光。

颜娧颔首后,扶着发疼额际苦笑道:“小雪别整床了,把榻子整理出来给我便可。”

叫她睡上颜姒的床榻?

心里仍有那场大火的疙瘩,从不做后悔之事的她,踏进院子便后悔了,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决定今夜回这地方。

大雪不解回望姑娘,不舍得地说道:“榻上冷呢!指不定晚上还下雪,主子怎受得了?”

颜娧没给反驳的机会,径自取下榻上小几放到地上,带着忐忑心情上了罗汉榻,迅速和衣枕在靠诊上,整个人缩入斗篷里,笃定道:“就这!”

橄榄枝递得容易,情绪整理却不容易。

双雪对视了下,以为姑娘是不习惯睡别人的床铺,也没再勉强。

想着阖眼,又敬安伯夫妇便在门外敲着门。

见颜娧和衣落坐在榻上,两老歉然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这房间里,更明显察觉女儿似乎有一丝敌意,宫里她递来友好时便有此类错觉。

尤其室内火簇跃动的烛火映在女儿脸上,敬安伯不知为何涌上满满心疼,好似见到火焰烧在女儿身上。

失而复得却有隔阂?这是两夫妻商谈后之感。

两人一路说着,便来到女儿房门外了。

“父亲母亲还没安置?”颜娧忙着收拾情绪呢!

夏榕望着陌生的女儿,忽地不知该从何问起而随口问道:“可还习惯?”

这屋子给的压力大,颜娧尽力扬起笑颜,决定不虚与委蛇地回道:“女儿不习惯睡在姒儿床铺,没事!将就一晚就好。”

夏榕的关心与当时在房门外的哭泣声在心里碰撞着,她真的不该回来,这橄榄枝递得草率了!

“可还需要些什么?”敬安伯忐忑地看着女儿,也不知为何而不安。

这一问颜娧眼眶蓦然涌上了热意,同样画面重迭,因选择不同而有了不同结果。

那时她第一次踏进这屋子,铁了心打算放火烧死颜姒,好能取而代之嫁入王家。

如同今夜子夜,这房里不仅有待嫁女儿心,还有待嫁父母心。

颜姒察觉她小腹微微隆起,而不愿逃脱,只为成全地引颈就戮。

两夫妻来到门外见着的便是她打算烧死颜姒。

双生殉在前,不能存于世的女儿做了错事,他们夫妇如何是好?

敬安伯冲进火场救出颜姒,甩了巴掌给几近疯癫的颜娧。

那巴掌打碎了颜娧所有希望,父亲关上房门,以她的死保下敬安伯府。

母亲哭声悠悠伴随着烈火缠身的惨笑直至最后一刻。

她能如何?怨天地不公?恨父母不爱?

那仅仅只是选择错误9连带赔上了阮嬷嬷与莺儿性命。

思及此,颜娧哽咽地问道:“阮嬷嬷与莺儿可好?”

听女儿这么一问,夏榕也不禁哽咽说道:“阮嬷嬷可是母亲的得力助手,管里着府里膳房大小事物,莺儿也很好,前些年嫁与府里总管的么儿,才生了个大胖小子。”

三人天南地北的又聊了两刻钟,直至更夫敲竹梆子喊着三更天。

颜娧送走了直至院前仍不停回首父母心里怅怅然。

和衣躺上罗汉榻,试试着在这个充满悲伤回忆的屋子入睡。

窗外幽咽冷风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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