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离
那个小小的身体因为我的到来而欢欣雀跃,完全没有顾忌到来自于身后的危险。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奔过去伸出手臂,我急着想把我的孩子推离危险的境地,我顾不到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那一秒钟,作为母亲的本能,让我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接着我的身体便被一股力量重重的推离,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那几秒的时间里。
我只觉得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控制,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去,在那一刻,我庆幸地想到好在及时把宠宠给推开了!
耳畔是嘈杂的尖叫声,还有围观群众们的议论声,唯独没有听到宠宠的声音,我看不到他的身体,听不到他的呼吸,甚至不知道他在哪里,离我多远。心里急得不得了,想看看他有没有事,可身体僵了一般无论如何努力也动不了一分一寸。
焦急使我心慌意乱,幸好我听到郑国过来了,他的脸孔在我眼前闪了一下,没有说宠宠现在怎么样,也没有问我现在怎么样,就匆匆地离开,呼天抢地去找肇事车主去了。他的眼神飘飘渺渺的带了一层轻纱一般漠然,我的心中顿时冰凉一片,什么东西砰然碎裂了。
有好心人帮我们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来的时候,郑国还在跟车主争吵,我瞪大了眼睛示意医生先救宠宠,医生点头:“放心吧,孩子已经在抢救了。”
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驰下来,昏迷过去。
世界安静了下来,心也跟着安宁,平静缓和得如同一池悄悄流淌的春水,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我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这里没有郑国,所以我不必去考虑跟他有关的任何事情。
我感觉到了幸福,然后恍然大悟:原来没有郑国的地方就是幸福啊。呵呵,这里就没有他,真好。
尤其是在看到宠宠扬着娇嫩的笑脸,那种属于孩子的天真就在他的脸上的流淌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着我的内心。
然而是谁那么煞风景地在唤我:“鹃儿,鹃儿”
那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空灵得很,却又那么急切,我想拒绝,却找不到拒绝的办法。
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撞入眼帘的是妈妈红肿的双眼:“鹃儿,鹃儿。”
她唤着我,就象我还是一个蜷在她怀里的小小的娃娃那样唤着我,带着宠溺带着娇纵,还带着一点点的伤感与担忧。
宠宠呢?我的目光四下寻找,却没找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口中一股腥甜翻涌而上,竟然喷出一口血来。
围着我的爸爸妈妈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不远的地方,李子铭蹙了双眉过来,伏下身体:“宠宠已经醒了,伤得并不严重,只是受了惊吓,灵儿和穆冰在照顾他,我去问问医生,看能不能把宠宠抱过来。”
宠宠很快被抱了过来,小小的身体整个缩在灵儿的怀里,睁的眼睛里没有平日那种透灵的光芒,呆呆的带着迷茫。
胸口的疼痛在看到宠宠的时候越发的严重起来,我小声地唤他:“宠宠。”
他咧开嘴对我笑了笑,然后又缩进灵儿的怀里玩着灵儿衣服上的纽扣。
眼泪再次决堤:“宠宠,怎么会这样?宠宠怎么了?”
“目前还不清楚,不过好在没有受到严重的外伤,估计是宠宠受到的惊吓过大,一时不能恢复的原因。不过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很久,只是在他恢复的这段时间里,绝对不能再受到任何的惊吓与刺激了。”穆冰一五一十地说着,然后是便是深深的担忧:“反而是你,受的伤很严重,一根肋骨骨折,而且脏器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撞击。我想,为了不让宠宠受到更大的刺激,你必须无条件地配合医生的治疗,尽快好起来,才能好好地陪着宠宠。”
我轻轻地点头:“我会的。”
妈妈见我情绪已经稳定,便握着我的手开了口:“郑国去跟肇事方交涉了,医药费什么的都由对方出,你别担心。”
我牵了牵嘴角,没有说话。心里的失落一层接着一层。原来即使打定了主意离婚,我还是在意他的态度的。毕竟那么多年的夫妻,毕竟那么多相濡以沫的日子啊,他竟然会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弃我不顾去找那个肇事司机理论?
泪水顺着眼角落下,痒痒的。
李子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我望着他,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抱歉地对他笑了笑:“已经没事了,你快忙去吧,别耗在这里,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李子铭走了不久,陈琳便到了。急得两只眼睛都泛着红:“你傻啊你,你傻啊你!”从头到尾,她只是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地重复了好几遍。
其他人见陈琳过来,而她又是这么一个状态,便知道她只怕是有话要跟我说,于是便都借故离开,只余下我跟陈琳两个人。
陈琳情绪似乎很激动,嘴唇都在隐隐地发抖,最后干脆握了我的手,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知道她是在气我出了这么大事居然不告诉她,其实最近确实与她的联系少了许多,尤其是在跟郑国闹别扭的这一段时间,我不但没有跟她联系过,还在她主动打电话给我时把苦水给埋在了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其实我也没其他的意思,说是要面子也好,说是活受罪也罢,总之是不愿意让更多其他的人知道我生活上的不如意罢了。
“我哪儿是其他更多的人啊?”陈琳怒气冲冲:“到现在你还不把我当自己人?要不怎么能说你傻啊,你也不想想我爸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领导,在公检法系统怎么说也有几个熟人,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离婚怎么不找我?如果你早点让我知道,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沉默着不再言语。
其实我与陈琳的关系一直都很奇怪,一开始是她因为穆冰的关系刻意地接近了我,后来据她说是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地对我有了亲近的感觉,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过是好一点儿的朋友而已,而她居然会因为我的事情而气得痛哭倒在我的意料之外。
“杜鹃儿,你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陈琳一边哭一边下结论。
我继续保持着沉默,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