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
第二件:某天下班回家的公车上,我遇到了素素的表哥,那个在素素结婚当天,陪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男人,还是木讷的模样,戴着耳机,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上。看到我上车,起身把座让给我,我笑着道谢,他的耳根便红了起来,之后,他就一直扶着座椅的靠背站在那里。
直到我下车的时候,他也跟着下来。坚持要送我到家。我拒绝,他坚持。无奈只能任他跟着。
从公交车站到我家所在的小区不远不近,其中要穿过一个菜市场。正值下班高峰,市场里来买菜的人比平时要多出许多。在拥挤的人群中,他走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护着我,好象怕我被什么人给撞倒一般。我在心里微笑,除了木讷之外,他还是一位很细心体贴的男人。
再后来,又在公交上碰到过几次,每次他都坚持送我到小区门口。次数多了,说的话也多。渐渐的我就知道他叫郑国,来自一个不富裕的山沟沟里。中考时报考了中专,计算机专业,中专念完,就在L城找了工作,做过保安、汽车修理工、网管、甚至还卖过内衣,在夜市摆过小摊。现在仍在一家网吧里做网管,收入不高,生活过得很是一般。
“没关系,只要努力,总会好起来的。”我说。
他忽然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我:“杜鹃儿,你会嫌弃我吗?”
我愣:“我为什么要嫌弃你?我的收入也不多啊,只不过我爸妈都有工资,不用我额外支出什么罢了。”
他便放松地笑了笑:“我一直害怕你会嫌弃我。”
我心里微微一动。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了。如果只是一般朋友的话,说什么嫌弃不嫌弃,处得来就多见见,处不来就不见面不就结了。疑惑地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他的耳根再一次红通通的。我有一瞬间的石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什么时候,我杜鹃儿这么有桃花儿运了。
再后来,我以加班为借口刻意晚下班半个小时,避开了那个时段的公交车。作为朋友,我不会嫌弃任何人,但作为恋人,我不想迁就任何人。
陈琳回来以后,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有时一起逛街,逛着逛着她就会哭,也不出声,低了头,便满脸的泪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就学着她当初陪我样子,一有空就过去陪着她。
我从来不在她面前提及她的男朋友,她也从来没有在难过的时候,向我倾诉过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我想那是一段我所不了解的爱情。在那场爱情里,有一个女孩儿全心全意地付出,却又彻头彻尾地失去。当爱情要完结时,你不想画上句号也不行。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陈琳终于好了起来,她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说:“算了,纵使他有千般好万般好,但是他不爱我,这是一个我永远无法说服自己继续沉沦下去的缺点。所以我决定了,放手。我要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今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说完,便约了我去游泰山,她说她想让自己站在泰山顶上体会一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于是,在周末,我们就一起踏上了前往泰山的旅途。
一路上陈琳都是沉默的,她的目光透地火车的窗户落在外面的风景上,但却始终没有焦点,整个人都朦朦胧胧的似正沉浸在梦中一般。我坐在她的对面,试着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真正的开朗,可怎么也看不出来。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掠过田野掠过山丘,掠过所有的繁花与寂寥,最终他们也象爱情一样,终于归于时空的长河中,了无踪迹。
医生曾经告诉过我,虽然我恢复得不错,但因为车祸时受伤太重,最好不要做重体力的运动。
我原本以为陈琳来登泰山就是为了看看风景散散心,却不料这次她是认了真的,居然挑了一座游客瘳瘳的山峰,没有索道,有的只是一排滑杆,抬滑杆的师傅们懒懒地围坐在一起聊天,看到我们前来热情地起来招呼着。
陈琳一脸淡漠地经过,并没有停下来来的意思,我也只能抱歉地对几位师傅笑笑,跟着陈琳继续走。
越往上,人越少,终于连抬滑杆的师傅都没有了。
石板路是一个斜坡的地势,一阶一阶地通往山顶,每个石阶都不低,每一步都像高抬腿,大小不一。陈琳在我前面走得一步紧似一步。
我紧随其后,腿渐渐的开始沉重,肌肉僵僵的,许是肿了吧?
为了减轻自己对于腿的关注感,我将视线移到了周围的风景上面,好在泰山的景致是好的,正值秋天,满山的红黄叶子,苍翠松柏。树下遍布黄色的野菊花,灿烂地开放着,娇嫩嫩的,熬是诱人。果树上也有野果,只是那些容易摘到的都被游人给顺手摘走了,余下的高高挂在树梢上,随着微风跳着欢快的舞蹈。
山路难行,台阶早被游人踩得溜滑,我在观看景色的同时,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留意着脚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滑了下去。
山路渐行渐窄,到了最后成了只容两个人并肩而行的小道,一侧是茂密的丛林,一侧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溪水“哗哗”地冲刷而下,漂浮着几片红黄的叶子,有清脆的鸟啼声从幽深的古树上传来,然后忽然飞出来掠过我们的头顶,向远方飞去……
越是高处游人就越少,山中云雾多,渐渐的,竟生出如在仙境一般的虚无感。
“这里的风景很好吧?”陈琳转过身问我。
我气喘吁吁地点头。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自己能葬在这么美的地方!”她又说。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好好儿的说什么死呀死的。这个家伙,真是败兴致。
听着我的责怪,陈琳不以为然地晃了晃头,转过身,继续往上攀登。而我除了加紧脚步跟上她之外,没有其他能让她宽心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