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地惊雷第8章
俊杰给舅舅打了电话，又和云峰商量了一下，分头去准备出门应用的生活用品。俊杰到信用社取了一大笔款装进皮包，，又到供销社买了些用品出来，没想到遇见了高鹏和范佳明，高鹏说道：“吴哥，总算把你找到了，”他指着范佳明又道；“他找你有事儿，你们说吧，我去买点儿东西。”
俊杰紧握佳明的手说：“你怎么来的？师傅他们好吗？”
“都好，全公司所有的人都好，就你自己不好，我和邵泽清想你快要想疯了。我这次是公差，公司派我来找你回去上班。”
“找我回去上班？现在我怎么回去？你不知道吗？我被开除了。”
“扯蛋！公司没发文，你也没办手续，栾耀宗一句话就算开除你啦？他算什么东西？他说话好使天就塌了。现在他被捕了，运动期间涉嫌打砸抢，龙原县还有几桩命案也牵涉到他，现在他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都不好说了。”
“可我把这边儿的事儿都安排好了，走不了哇。”
“那也不行。魏师傅把你写的那些信都交给公司了，公司已经做出了决定，你必须回去上班，你的对象也特招为公司职工，去了马上给安排工作，公司还决定给你们一套房子，让你们在临海安家。公司领导说了，还要为你们举办婚礼呢。”
“我这里揽了一大堆事儿，公社和大队都不能放我走，而且我和对象已经是双河供销社正式职工，这可怎么办？”
“公社大队说了不算，你的档案、户口和粮食关系都在公司里，本来就是公司的人，给他们干一年就不错了，还要怎么样？他们还敢不放人？打官司非输不可，他们不会笨到这个地步吧？供销社又有什么了不得的，能和咱们的公司比吗？对了，公司给你平反了，什么黑包工？什么干资本主义？都是栾耀宗胡说八道狗扯羊皮。公司还给你补发工资和奖金，等你去拿呢。还有一件事儿，公司知道你带一帮下乡青年搞建筑，干得不错，名声也传出去了，听领导的意思还想来看看。他们叫你把知青创业工程队里的下乡青年名单全报上去，当地瓦工岁数在三十岁以下，技术特别好的也可以同时上报，转为公司职工，准备组建一个新的工程队，报名的时候要他们的原始出工记录。你就别犹豫了，马上回公司。我这可是打前站，要是有麻烦，魏师傅和公司领导马上就来了。”
“看来，我怎么也得回一趟公司了。你回去告诉师傅，我找到了母亲，她在河北省石安寨，是解放军救了她，我现在要去接她回来，接回来先安排她住在舅舅家里，然后再回公司。告诉师傅，政府给我母亲平反了，说这是个冤案，还给发了证书，详细情况见到他再说吧。”
“那我回去就这么说了，你最好快点儿回公司，别让领导来找你。我得走了。”
俊杰拉着他说：“别急呀，咱俩吃点儿饭你再走。”
“不行啊，高阳那边还有点事儿，有人等着我呢，咱们还是在公司见面说吧。”
“晌午了，在哪儿你也得吃饭，不差这么一会儿。”
佳明笑道：“你是不差这么一会儿了，母亲找到了，对象有了，工作和房子也妥了，我呢？八字才写上一撇，能不着急吗？”
“噢，我明白了，”俊杰笑道：“我也就不敢留你了，你和未来的夫人好好相处吧，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佳明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我在公司等你，你可得快点儿回去呀。”
范佳明走了，吴俊杰的心里敲起了小鼓，去还是留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等见了舅舅再说吧。”他这样想着去找云峰。两人吃了午饭，又到医院看望老人，老人气色不错，能下地走两步了，他又摧着云峰和俊杰去河北，如果不答应他就不呆在医院里。这让两人放了心，搭便车来到高阳。
在高阳车站，两人上了约定的车厢见到了韩世清，俊杰把云峰介绍给他，但俊杰没想到，和舅舅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民警，他说：“舅，这是咱们家的私事儿，怎么能麻烦公安局的同志？他们的事儿够多了，还是让他回去吧。”
韩世清道：“我本来就想开一张介绍信，公安局领导说事隔十年，不知道会有什么变化，说调查落实冤假错案是他们当前的主要工作，必须派人把情况弄清楚。你可以问问他，他叫周瑞生。”
周瑞生道：“吴俊杰同志，这次去石安寨，虽然是去找你母亲，可这是公安局的工作，出现问题公安局负责，希望你配合我完成这项任务。”
“那就太感谢你了，我没想到这一点。不过，用钱的地方你得给我留点儿余地。”
周瑞生笑道：“我听韩厂长讲了，也听过社会上的传闻，你是咱们县里最有名的瓦匠，很能挣钱。可我这是公务，差旅费是要回去报销的，这份钱你不能包办。”他又对云峰说道：“听说是你送郑秀兰去了石安寨，在那个时候，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我们局领导的意见，想请你把当时救人的情况写一份书面材料，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云峰道：“这没问题。我曾是一名军人，现在还是从事保卫工作，你们的要求也是我的责任。从我个人角度讲，只要关系到吴俊杰的事情，我不帮忙，我的父亲是不会饶过我的。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他见了吴俊杰，病情立刻好转，比吃药打针还灵，我做不到这一点。咱们到秦皇岛需要八个小时，我建议你们睡一会儿觉，我继续做保卫工作。”
周瑞生笑道：“说到保卫，这里我是在职正宗的保卫工作者。你们休息吧，我来值班。”
世清道：“你们别争了，都听我的，咱们睡觉的时候精神点儿就行了，不会有事儿。可我岁数大觉少，你们都睡觉吧，等我困了再叫醒你们。”
……
列车疾驰，车头上的灯光划开夜幕，车窗外能够看到的山川河谷、房屋建筑，一闪即逝……
车厢内，云峰和周瑞生已经入睡，俊杰却毫无倦意。
韩世清小声对他说道：“你睡一会儿吧，到秦皇岛天就亮了，咱们就得办事儿了。”
“我睡不着……现在还不知道我妈是什么情况，我的工作也出现了问题，临海建筑公司的范佳明来了，找我回去上班，公司还把艳霞招了工，给我们房子，要给我们举办婚礼。可我把这边儿的事情安排差不多了，就这么走人，不要说姜主任有想法，就是李叔那边也交待不下去。”
“噢？有这好事儿？那你就听我的，你必须回公司，这边的事儿我给你处理。现在国家正在全面恢复生产，肯定要有一个大发展，前两年刚出现这样的局面让‘**’干扰破坏了，现在他们完蛋了，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全国上下憋足了劲儿要大干一场，要把停顿十年的时间和损失夺回来。你应该把目光放远一点儿，学了技术就要投入到国家最要紧的工程建设中作出贡献。我不是说当地的建设就不重要，你也许在本地挣得钱还能多一些，可你想过没有？那都是暂时的，你在双河干了一年，我估计不会有太多的工程了。要做国家的大工程，就要有足够的设备和技术力量，你的那个小小工程队没有这个条件。咱们常讲的一句话叫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这不能看成是一句空洞的口号，只要是国家需要，每个人都必须冲上去。没有这个概念，就不会有那么多先烈了，咱们说学习他们怎么坚强如何勇敢的，那只是形式，最主要的，是要学习他们对国家的忠诚。老姜和老李都是党员，他们都懂得个人服从组织、局部服从整体大局的道理，他们不会为难你，你安排的那些事情也好办，回去和公司领导讲，和师傅说，他们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我也可以找个工程队完成你说的那些事儿。”
“那我就得回公司干了。还有件事儿，郭书记和肖连荣都找我谈过好几次，说的都是对党的认识和怎么做一个好党员，我这样的人能入党吗？”
“怎么不行？加入党组织，通过学习和参加组织活动，可以开阔视野，提高思想境界，就会有更大更远的追求目标，成为对国家和社会更有用的人，也就有了更大的责任。入了党，就要严格遵守组织纪律，服从组织上的安排，经受住组织上的考验，从一言一行开始，加强思想改造，最起码不能再做出打人的事情，就象打田永昌那件事儿，你出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停止了犯罪活动，你再把李妍带回来向郭书记汇报一下，这件事情由政府处理，可以得到圆满解决，你何必动手打他？做为个人，打人是目无法纪的行为，以后绝不能干这种蠢事儿。好了，他们醒了，咱们也该睡一会儿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火车一夜奔驰，把他们送到了秦皇岛，四个人又换乘汽车来到了石安寨。他们找到派出所，周瑞生把介绍信和自己的工作证交给派出所的杨所长，并说明了来意，俊杰也把母亲的照片递给了他。杨所长把工作证还给周瑞生，拿着照片边看边说：“没错，是她。”他把照片还给俊杰又说：“这里确实有个叫李英年的人，他的哥哥李英华是个老革命，大约在十年前派军人送来了郑秀兰，以后又不断送来米面和药品，他说是老战友的遗孤，有病没有家，让弟弟好好照顾她。现在的情况有了点儿变化，三年前这里来个叫刘春茂的人，他说郑秀兰是他的表妹。这个人当过兵打过仗，立功受过奖，是个退伍军人，这些都有证件。还说郑秀兰的丈夫也是退伍军人，在运动中蒙冤致死，表妹受了刺激才得了病。当时自己也被批斗审查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又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他说自己的舅舅临终前把表妹托付给了他，为了找表妹辞掉了工作，找遍了大半个中国。他想带走郑秀兰，老李说什么也不答应，他没办法，只好在这里买了房子，娶了当地一个寡妇住了下来，老李这才把郑秀兰交给他。这段时间也就是半年，郑秀兰现在和他们两口子住在一起。”
世清问：“这个人长什么样儿？”
“大个子黑脸，脸上有刀疤，现在是老头了。”
俊杰马上说道：“他叫刘志涛！就是他开车撞死了我爸，我妈现在的样子也是他害的。”
云峰道：“我见过刘志涛，当初我就是从他手里把郑秀兰救出来，又送到这里交给李英年的。如果是他，见了面我就能认出来。”
世清道：“他是个血债累累的造反派头目，龙原县公安局正在找他，你可以打电话问一问。”
杨所长笑道：“打什么电话？龙原县公安局的人不是在这儿吗？刘志涛……对了，我想起来了，他的那些证件上就是这个名字，他说现在的名字是解放后改的。”他又对周瑞生说道：“你是局里的人，看看怎么办好，听你的。”
“我们出告示缉拿他，没想到他躲在这里。你看这样行不行？确认后先抓他，再补办批捕手续。”
杨所长说道：“那好，就这么办。可有一条，你们来的这些人除了周瑞生，其他的人不能动手。”他又叫来三个民警，打开保险柜分发了手枪，说：“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