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各回各家
薛廷番扯过一块布,将赵在礼的人头草草一裹,绑在了马上,身边士兵随即发射了三枚信号弹。
信号弹尖锐的哨声划向天空,绽放出蓝色的火花。
种花军的士兵知道,这是成功的信号。
薛廷番拿着人头跟杜陶会合,然后收拢了李重吉的残兵,三路人马掉头东去。
就这样疾驰而来,迅风而去,一场惨烈的战斗,从头到尾都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只留下一堆文官站在原地,仿佛如梦初醒一般。
跪在地上的人,若无其事地重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朗声说道:“所幸本官祈福,这才有天佑我国朝,愿陛下早日和主力会合,平安归来。”
也有文官紧张地拿起水壶喝水,然后不小心地打翻了水壶,洒了自己一身的水,却掩饰不住阵阵骚臭味道。
反倒是刚才两股战战的人,找了块干净的地上稳稳地坐下,琢磨着整个事情的始末。
空留赵在礼的无头尸体倒在地上,无人问津。
却说赵玗和刘知远正在若即若离地缠斗着,看到远处信号弹响起,颜色也对得上,心中大喜。
“刘将军果然骁勇,今日暂且放你一马,咱们改日在战!”
种花军撒出了三轮手雷,将刘知远暂时逼退,一打马头,从侧面退出了战场,一边退还一边扔手雷,阻止晋军追击。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刘知远才猛然惊醒,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刘知远这才回过味儿来,敢情赵玗在这里跟他缠斗,并不是打不过他,而是故意拖延时间。而自己竟然全不知情,还自以为是地以为也在拖延威塞军的时间。
再结合刚才天上的蓝色炸雷和赵玗的表现,无不表明赵玗的计策已经得手。
威塞军得手的意思,就是石敬瑭有难!
刘知远瞬间冷汗冒了一身,调转马头大喝一声:“护驾!快随我去护驾!”
一路之上也顾不上阵型,只是拼命地往石敬瑭撤退的方向奔跑,放赵玗于不顾。
不要命地奔出了三里地,才看到隐隐有一队骑兵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看着装和旗号,应该是晋军。
刘知远心急如焚,只想着赶紧过去看看,询问一下石敬瑭的情况。
快接近之时才看到,那队骑兵为首之人正是石敬瑭。
“陛下!”刘知远看到石敬瑭殷红的肩膀,顿时声泪俱下。
石敬瑭失血不少,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眯着眼睛望去,看到了刘知远的身影。
“是知远,吾得救矣。”石敬瑭一路逃跑,全凭着一口气在支撑。现在看到刘知远,精神稍一松懈,差点掉下马来。
刘知远曾经五次三番地在战场上救得石敬瑭的性命,被石敬瑭视为心腹中的心腹。
此刻看到刘知远,石敬瑭觉得自己又安全了。
石敬瑭被护卫扶住,等刘知远赶到,立马扯开盔甲衣袍,对伤口进行包扎。
简单询问了士兵方才的战况,刘知远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一仗打得太诡异了。感觉就像是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仗。
威塞军到底是什么目的?
为何在辉县盘桓这么长的时间?一开始两军对垒,跟王八缩在壳里一样,死守不出。
忽然之间又将辉县城弃之不顾,全军出击。
要说石敬瑭出现在战场上,倒也值得全军出击,可是他们的战略目标好像又不是石敬瑭。
轰轰烈烈地打了一仗,就为了杀一个赵在礼,石重贵战死算是额外赠送的。
然后不多杀一人,不抢劫任何东西,就这么来去如风地,撤了。
想不通暂时不想了,先回去接上文官和依仗队,然后等郭威领着主力回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回到阵中,石敬瑭犹自昏迷不醒。等到郭威和柴荣回来,刘知远才知道原来辉县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石敬瑭昏迷,石重贵战死,刘知远成了这支队伍的主心骨,大家都等着他拿主意。
郭威抿着嘴不说话,柴荣愤愤说道:“威塞军撤退不远,他们刚打完胜仗,必定防御松懈。不如现在领一支骑兵,从侧面包抄到他们前方设伏,定能大获全胜。”
若是放在平时,不用柴荣说,刘知远自己就领着骑兵去追击威塞军。
可是现在局势不同了,刘知远不是光棍司令一个,他的照顾好这一大帮子人,还有昏迷不醒的石敬瑭。
追不追赵玗,无非是为了找回这口气。而石敬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刘知远也别想活了。
权衡再三,刘知远叹了口气,说道:“回洛阳吧。”
文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直到这时,他们的魂儿才从战场上回到了自己身上,开始议论纷纷。
“陛下的伤势如何?不如就近找个郎中瞧一瞧?”
“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郎中,还是赶紧回到洛阳,让御医瞧瞧的好。”
“我看啊,不如派一匹快马去洛阳,让御医赶紧出宫,咱们和御医在半路上会合,这样更节省时间。”
“唉?这个办法好。”
“好什么好,御医只自己来了,又没有带工具和药品,难道治病靠一张嘴就够了吗?”
“嘿,你这家伙,刚才还吓得尿裤子呢,现在怎么有本事说三道四了?”
“你才尿裤子了……”
刘知远懒得听他们吵闹,只是派了几个骑兵,分向几个方向而去,分别去沿途各州县寻找名医给石敬瑭治伤。
只有柴荣依然恨恨不已。
被赵玗玩弄于鼓掌之中,这是他完全不能忍受的事情。如此的屈辱,一定要在战场上亲手干掉赵玗,才能解今日心头之恨。
郭威知道自己这个义子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唯独好胜心太强,什么地方都不肯吃亏。
但是这样的性格,谁又能说出是好还是坏呢?说起来自己当年不也是一言不合就当街杀人的愣头青么。
无奈地摇了摇头,郭威并没有干涉柴荣的想法,让他自己慢慢成长吧。
半日之后,石敬瑭幽幽地醒转过来,当得知刘知远已经下令班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神情。
“重贵在哪里?”石重贵是他的义子,经常随他左右。
“齐王,薨。”
石敬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重新躺了回去,脸上忽然多了许多皱纹,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滑落。